老周想也不想,反问的声音还不小:“我说麻子猴,难不成你也想逃?”
“祖宗!”麻子猴一凛,显然吓着了,“你不想——”他不敢说那个字,便伸出两根僵硬的粗指贴在胸前,于隐秘的风中交错摆出个逃字。
大梁以武治国,仗打到现在却是落花流水,试问谁不想逃?
可老周脖子一梗偏唱反调:“老头我睁眼便是大梁的兵了,这辈子虽住不进这高门显贵的洛都城,但也从没想过往别处逃。你们要走走你们的,反正洛都是我的根,待两眼一闭我就埋在这儿!”
“你这老鼈棒!”麻子猴气得要骂,随即想到什麽,又拉住老周:“自官家即位,迁都的风声可就没停过。虽说祭天本就在冬至前夕不错,但此次大驾卤簿尤其唐哉皇哉,难道你也半点不生疑?”
“那是——”“那是什麽?”
还能是什麽,鸟惊鼠窜,除了堂而皇之追随大驾的朔北高门,半月来离都的百姓尚且无数,不用想也知道正因如此。
前方将士仍在浴血厮杀,漫山遍野的残肢白骨尚无人收。新帝践祚不思定军民之心,反倒想着如何全身而退,茍安一隅,这怎教人不寒心?
老周无可辩驳,拔了瓶塞想闷两口烈酒,临到嘴边才想起这里头早就空了。
空了,空了,大梁的兵也快死绝了。
“要我说,既然官家都——”
衆人边说边走,麻子猴得了上风却忽而噤声,老周顺着偏头一瞧才察觉,不知不觉他们竟已巡至中书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