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她竟就将惊恐抛诸脑后,陡然怒吼着向黑衣人沖去——
三更已过,长夜未明,整座谢宅彻底浸润在泯化不开的血腥之中,府兵寥寥之数分了两路,中院水榭之上与二营正面交战的情形也急如倒悬,谢元照苦守狭窄的桥尖,阶下杀不尽的士卒前赴后继,恍惚间他仿佛听见谢泓在身后叫自己:
“三郎,快去后院接应你四弟!”
谢元照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提剑又连斩三人,随即横脚一踢,连同那三人屏退其身后的一小片士卒,紧接着他借府兵掩护奔回水榭门边瘫坐着的父亲面前:“父亲,您!?”
您怎麽办?
只是父子俩心知肚明,今夜谢氏满门都自身难保。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元照的错觉,短短几个时辰而已,父亲的鬓角似乎又变白了些。见自己回来,父亲便擡手抚上他的后脑勺,附耳压着声音道:“今夜必非李氏一日之计,先是元贞,后是李成华,再是萧权奇——眼下恐怕连你二兄也已身遭不测!”
谢元照被今夜接踵而来的噩耗撵着奔走,竟是没空细究:“成华,二兄!?”
“所以快走,”谢泓的眼眶已布满血丝,此刻几乎是呕心喊了出来:“我谢氏是忠是奸,总要留一脉向天下证明!”
新一轮的进攻在公冶骁近乎癫狂的高喊声中滚滚而来,累卵之危不容谢元照有半点耽搁,于是他猛地擦掉半边带血的脸颊,向父亲最后凝眉颔首,又狠心将剩下的府兵一分为二,下令挡死水榭通往后院的门窗,随即头也不回地带人沖回后院。
离开水榭之后,杀伐暂绝,谢元照率衆去后院的一路竟都变得极其安静,残余的府兵噤若寒蝉,只听见彼此间体力透支的微微喘息。但就在逐渐靠近院门的附近,衆人终于又听见催人心肠的,此起彼伏的凄惨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