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元贞心肝剧颤,擡眸是阿母岁月难败的容颜,可他翻身直面,却见阿母胸前也有道长长的血痕。惊愕的视线停顿,谢元贞还能捉见其间外翻的血肉,随着心髒尤在跳动。
血肉横翻的滋味有多痛谢元贞自是明白,他颤颤伸出手,却被谢夫人一把抓住。血色晦暗犹如烙印,深深刻进谢元贞腕间,谢夫人盯着幼子一字一顿,与方才谢泓如出一辙——
“杀我者,赫连诚!”
“不,不是!”
谢元贞已然慌不择路,他挣扎着爬起,嘴里语无伦次。随即郗泰青也抱着小侄子款款而至,钗环晃动,步履生花。清脆的响动之下,大嫂小侄那样活神活现——
倘若谢元贞没瞧见他们七窍汩汩的血。
“大嫂,你!”看到这里,谢元贞全然没了眷恋,至此裹挟周身的唯有惊恐二字,他指尖哆哆嗦嗦,“你们!”
这一家上下,原先最是疼爱谢元贞,眼下郗泰青却不容他有片刻喘息,抱着儿子围追堵截,一字一句譬如深渊地狱的恶毒诅咒,“杀我者,赫连诚!”
谢元贞念过赫连诚,写过赫连诚,这三个字从未如此刻这般刻骨铭心,谢元贞越想逃离,前赴后继的人就越多,最后连向来低眉顺眼的僮仆侍婢也沖了上来,嘴里重複着不变的那一句——
“不是!”
谢元贞陡然转醒,弹坐起来,腑髒翻折的速度太快,憋得他不住咳嗽。
屋内一片漆黑。
是梦,不过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