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诚深知谢元贞身患哮症,在场所有人见了也都明白几分,可即便亲密如赫连诚,也从未见他发作至于此等地步。
此刻远比七年前的荒郊野岭更惊人魂,惕人魄!
针囊摊开,长短刀针尽收眼底,赫连诚直直望着近在咫尺的谢元贞,鬼使神差地想,先前多少个深夜无眠之际,谢元贞是否也曾这样,独自一人苦熬着,甚至差点死在这间没有地龙的屋子里?
赫连诚根本不敢想,天清日白之下,神智清明的谢元贞尚且苍白无血色,今夜却是吐了他满身,赫连诚的指缝胸口,眼耳口鼻都是血腥带来的强烈沖击。
那是谢元贞的血,那麽多,一滩血迹早将赫连诚填的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任何理智的余地。
郗衡被独活搀扶,陆思卿则腾了地儿给五绝,此刻两人想凑都凑不进来,钟沧湄见赫连诚应激成这样,大抵是听不进半句话,于是他先问五绝:“可要挪去床上方便你施针?”
这边五绝已经扒开谢元贞的衣服,几乎是边把脉边下针,他心里也捏着一把汗,幸亏郗衡来得及时,方才五绝一时气上头,没料到谢元贞起病倒是真兇险。
关心则乱,看来赫连诚远比谢元贞自己还要更重要。
灯烛明灭,案桌前赫连诚环抱的姿势虽不雅观,却正合适诊治,五绝略作思忖,立即摇头道:“他不能平躺,”说着他看向赫连诚,忍不住拍他一脑门,“别抓那麽紧,你当他的人肉垫,略微擡起他半身!”
赫连诚活像个犯了错的孩童,立即改换身姿,方才是抱得太紧,眼下又是捧得太松,含在嘴里唯恐化了,生怕有碍五绝施针,耽搁救命。
要说五绝诊脉快準狠,扎针更是如此,飞针的瞬间谢元贞明显颤抖得更加厉害,而旁边的赫连诚一眼不敢错,随着谢元贞的动作一惊一乍又强忍着抽搐。自吼完那句后他便惜字如金,蜷缩着高个儿半点不吭声,只是死死盯着下针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