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着牛腩、萝蔔和玉米道砂锅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我和莫亚蒂面前的碗里都还剩下两三口米饭,头顶才修好的灯在玻璃花罩里摇摇晃晃,暖黄色的光和一些看不清虚实的影子绰约摇曳。
他盯住我的眼睛,蓝色的眼睛带着漫不经心的锐利。过了一会儿,似乎将我从内而外地分析完了,莫亚蒂收回视线,他半阖起眼,用笃定的、不容置疑的口吻对我说,“你太容易把别人的期待,内化成约束自己的标準了。”
我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我不够有主见吗?”
莫亚蒂摇摇头,“不是说你没有主见。”他说,“是你太想做个好人了。”
我张了张嘴。我居然想不到什麽话来反驳。
于是,莫亚蒂接着问我,“在你想做个好人之前,你是什麽样的?”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我自己。我甚至当时还雀跃地和柏砚说,我想要做回无拘无束的自己。但这个计划显然以失败告终。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记不清了。”
我根本不可能回归到过去的某个我。就像莫亚蒂,哪怕他如今接纳了过去的他,看似在生活方式上更趋近于oyati·aquari,他同样再也不可能成为oyati·aquari。
在这件事上,莫亚蒂比我更有经验。他的超忆症帮助过去的他,始终活在现在的他的影子里,就像死亡如何亘生在他的生命中。
“那就忘记吧,”莫亚蒂说,他随意地向后拨开垂到耳畔的头发,露出整张瓷白的脸。一道浅浅的法令纹从他的嘴角旁蜿蜒而下,他平静地望着我,“姜冻冬,你也学会放过你自己吧。”
晚上泡完澡,我拿出两套干净的床单被套,喊莫亚蒂进来和我一起换。我俩的床上用品都是一个月一换,避免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