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灌木林,是叶今白上下学的必经之路,是他带那个人回家的地方。“小黄——”叶今白轻声喊着,没人陪他,只有小狗仍然喜爱他。你说,为什麽小狗不嫌弃同性恋呢?叶今白时常这样想。大概……小狗不知道什麽是“同性恋”,它只知道“叶今白”。
叶今白皱着眉,手心里攥着一根火腿肠。今天,小黄怎麽来得这麽慢?“小黄——”叶今白又喊了一声,那条黄色的小狗还是没有来。“怎麽——”叶今白拨开灌木丛,声音戛然而止。
一群男生围成一圈,脸上带着愉快而残忍的笑容。看见他走过来,一群人脸色瞬间变得心虚而难看起来。包围圈渐渐打开,一只黄色的,不,一只红黄交杂的小狗躺在地上,腹部微微起伏着。站在旁边的是陈克勤,他拿着棍子,棍子的前端染了血,看起来有些狰狞。陈克勤……
“哟,看谁来了?”陈克勤随手把棍子往地上一拄,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叶今白,别以为你威胁老子,老子就怕了你。动不了你,动一条畜生还是可以的。”叶今白盯着陈克勤,捏紧了拳头,气氛开始不对劲,陈克勤拿着棍子的手紧了紧,“你,咳咳……”他清了清因为紧张而发紧的嗓子,“你干嘛?还想打人吗?”
看着陈克勤拉长的脖子,叶今白心想:小黄被他们害死了,唯一喜欢你的,被害死了。叶今白,我知道你受够了,为什麽你不放肆一把呢?这张令人厌恶的嘴脸,应该拿刀子捅进他的心髒。你背包里带了準备用来削火腿肠的水果刀,不是吗?你知道怎麽拿刀捅进心窝,六年前,你不是亲眼见过吗?那些人将刀子插进心髒,你的爸爸妈妈就倒下了,你为什麽不能和他们一样呢?
叶今白心底有一只魔鬼在疯狂叫嚣着,陈克勤终于感到害怕,开始一步步后退,结结巴巴道:“别忘了,你爸爸妈妈可是警察,警察的儿子是不可以打人的……”一群人在叶今白杀人般的目光中慢慢四下逃散开去。只留下一团孤孤单单的红色,蜷缩在草地上。叶今白松开拳头,走了过去,然后蹲下身子。心想:为什麽警察的儿子不可以打人呢……
小黄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叶今白将脸凑过去,用唇不断蹭着小黄的鼻尖。小狗“呜呜”地叫了几声,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舔在叶今白的眼睛上,湿湿的,然后不动了。叶今白跪在草地上,目光聚在那失去了生机的舌尖,上面有一颗晶莹的泪水。
心髒……不太对劲。叶今白攥着胸前的衣服,脚下一软,趴跪在草地上,汗珠从额边滚落。他大口喘着气,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倒在草地上,将自己蜷成一团。他伸着手,在草地上摸索着,摸到冰凉的一团,半凝固的红染上指尖。叶今白就这麽躺在微凉而安静的秋风里,半睁着眼,头顶是灰白的天。
“什麽?今白,你想转学,为什麽?”老赵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叶今白,疑惑道。“是有人欺负你吗?”“赵叔……”叶今白叹了口气,“我只是累了,我想换一换环境。”老赵张了张嘴,又沉默了。“你一向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决定好了,那就去吧。”叶今白笑了笑,“谢谢赵叔,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你这孩子……”老赵拍了拍他的肩,“高三那麽辛苦,就别两头跑了,安心学习。平时有空了,给叔打个电话就行。”叶今白笑着,“好,到时候我天天打电话,绝对不让您这个空巢老人清净下来。”老赵笑着在他肩上打了一拳,“你这小子……”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想要麻烦赵叔。”叶今白收了笑容,严肃起来,“你说。”“如果……”叶今白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宋故明回来了,麻烦赵叔让他来找我。如果,他还会回来的话。”老赵看着叶今白的脸,叹了口气,当初这俩孩子玩得多好啊。可惜后来……那孩子,还会回来吗……老赵见过了太多从前过惯了苦日子,飞黄腾达之后就不认穷亲戚的人了。这……看着叶今白略带期望的眼神,老赵点点头,“放心,他回来了,我让他找你去。”
骗子
三月二十这天,镇上很冷,一个年轻人拖着行李箱,走下火车,猛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一路欢快地走到镇上的高中。“您好,叔,我找高三一班的叶今白。”“噢,等一下。”年轻人走到门口保安亭,抖去一身寒气。保安拿起电话,笑着看他,“来找朋友?”年轻人难掩笑意,“嗯,我很想他。”等电话的空隙,年轻人显得有些紧张,保安打趣道:“不会是女朋友吧?”年轻人瞬间脸红,“不,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