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混乱的圈子里搞纯爱,在商业公司里坚持情怀,在一头沖劲的时候遇到的都是随遇而安的合作伙伴,在开始求稳的时候却被推着拉着拼命往前跑,闻人一诺的人生仿佛一直在错位,也就胜在他心态好。
仝湖睡了一觉,再睁眼时,人已经在医院了。他迷迷糊糊地想要起来,却被萨爽一嗓子喝止。萨爽没怎麽说话,倒是在她旁边的那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多。那人叫李予之,是他的大学同学,也是为数不多的,还保持联系的,依旧在做音乐的朋友,之前仝湖赶的单就是他给的。不走对公账户,李予之就直接给仝湖转了钱,让他注意查收。结果等了一天,到周日下午都没收到仝湖的回複,李予之觉得不太对劲,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他就赶紧联系了萨爽,俩人一合计,直接上门了。好在是住在了萨爽家,仝湖没改密码,俩人一进屋就看见已经烧得不省人事的仝湖,赶紧叫了救护车把人拉到了医院。医生的诊断是肺炎,好在送医还算及时,没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就是得继续住院治疗。
仝湖听完李予之的絮叨,缓缓开了口:“真是意外,我没想不开。”
“你这嗓子都哑出电音来了,闭嘴吧。”李予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把吸管送到仝湖的嘴边,“喝水。”
仝湖没争辩,支起头就着吸管喝了几口,然后又躺回了枕头上。
萨爽插着手坐在椅子上,语气明显不悦:“天底下男人那麽多,有必要为了个垃圾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吗?”
“真不是为了他。”喝过水后仝湖的嗓子比刚才好了一些,能勉强说出完整的音节来,“真的就是感冒。”
“肺炎,不是感冒。你给我好好养着,不把病养好了不可能放你一个人待着。”萨爽说。
“知道了。”
李予之在旁说:“还有,知会你一声,我给你爸妈打了电话,他们说下午过来看你。”
“嗯。”
“放心,不该说的我没说。”
“说了也没事,而且也没什麽不该说的。”
仝湖跟父母的关系其实一直都还不错,这几年虽然他在外边住,但最少一个月会回趟家,这种相处模式已经十多年了。要说这一家子唯一的隔阂,就是仝湖的私人生活,父母开明,对仝湖的取向没有什麽意见,而且这麽多年过去,再有意见也都接受了。只是,他们对仝湖的另一半有意见。
前任叫杨俊,是仝湖大学毕业之后第一家公司的老板,比仝湖大八岁,当年仝湖跟他在一起,在父母看来就是自家孩子涉世不深,被老油条骗了。可是说到底,仝湖也已经步入社会了,打不得骂不得,也不能关起来限制自由,感情这事只能自己去经历。知道父母不喜欢杨俊,仝湖夹在中间两头哄,日子过得磕磕绊绊,可他一头扎进去,甘之如饴。看到儿子这样,父母最后也就只能妥协,毕竟还是不想让儿子为难。只是杨俊不愿意见仝湖的父母,这些年能碰上的几率屈指可数,他跟自己家里的关系也很疏离,所以仝湖也没怎麽见过杨家人,于是两家人就处在一种“知道儿子谈了恋爱有了对象但是跟陌生人也没什麽区别”的状态中。
随着仝湖的直播越来越火,强大的落差感让杨俊变得喜怒无常。有些人就是永远要在一段关系中做强者,杨俊就是这种人。从杨俊负责生活开销,变成了仝湖给杨俊转钱,仝湖自己心里没有太大变化,但杨俊接受不了了。
后来杨俊的公司倒闭,他不再上班,就在家里给仝湖帮忙,说是帮忙,但实际上帮倒忙还差不多。仝湖有个音乐工作室,养着几个员工,每年营收不算太多,但也足够生活,直播火了之后仝湖两边顾不过来,就让杨俊去管工作室。管了小半年,员工们投诉,老顾客流失,杨俊几乎把所有合作方都得罪了遍。仝湖无奈,只好两边安抚道歉,亲自维护关系,然后不再让杨俊插手工作室的事情。因此,杨俊又闹了好久。后来仝湖开始做直播的形象周边,他不想让工作室和直播混在一起,所以关于周边运营和收发快递以及商业对接的事情就都交给杨俊,但是杨俊就连发快递这种小事都做得马马虎虎,经常错发漏发,每个月都会有那麽几次补发,为此又贴钱又费时间还影响口碑。再后来,仝湖就不让杨俊碰自己的事业了。
他们俩收入差距最大的那一年,正赶上仝湖母亲生日做寿,仝湖自己花钱买了燕窝交给杨俊,让他在自己父母面前别说漏嘴。那一场寿宴最开始还挺正常,只是后面杨俊大概是为了撑面子,说那燕窝是30块钱一盏,可实际上,燕窝是30块钱一克。父母当时什麽都没说,但仝湖已经满身冷汗了,可杨俊还不知自己犯了错,在父母面前表现出关心他的样子,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那一年的年尾,在家过年时,母亲才状若无意地提起,用玩笑的语气询问着,那盒燕窝是不是仝湖自己买的。仝湖无言以对,只能默认。但后来母亲也只是说了一句,“燕窝品质挺好的,是你选的,我吃着也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