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海水挺清灵的。这里太浅了,还没没过我的脚背呢。”被告诫的女人面朝大海,柔声细语地回答道。看她的背影与呼喊者年龄相仿,用帽衫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赤脚趟着水,不听话的又试探着向前挪动了半步。
瘦小女人更紧张了,“那前面的水里就是黑礁石,可不是海藻啊,上亿年形成的,指不定哪块带着病菌呢。小日子缺德,排放核废水,听说已经流到咱们这边了。你得了脚气,更容易感染呦。”
“不怕,海水含盐量高,医生说可以用来杀菌。”任性的女人把别人的劝说全当耳旁风,她有自己的想法,是想用海水泡脚治病。看她的身板挺直、体态优雅、肌肤白皙,个子也比同伴高出一头,想必平日里非常注重保养。
刘庆东听她这麽一说,也往海里仔细辨认着,哦,原来密布海底的真是黑色的礁石,挤挤茬茬的,黑压压几乎占据了整个海湾。他恍然大悟,原来黑石礁是指在高潮线与低潮线之间的海涂地带,堆积起来的海洋生物的尸体,经过常年累月地覆盖,礁石由灰色变成了黑色。
“哎呦!”是执拗的女人发出来的惊呼声。
“咋地啦?扎脚了吧?严重不?”瘦小的女人关心地询问道。
那边不以为然地回答,“不要紧,是只小螃蟹从我脚面上跑过去了,把我吓了一跳。哎呀!又来了一只大的,不会是刚才那只的妈妈吧?它会不会用钳子夹我呀?”
“老黄、小志!你们别在那边翻石头啦,把螃蟹赶到这边来了,吓得佳佳直害怕。”瘦女人向几十米外乱石滩上的两个人呵斥道,她的声音高了八度,招得远处的狗子汪汪直叫。
刘庆东向乱石滩望过去,咦,那不是刚才结识的父子俩嘛,他们在这里拾海货呢。听口气这位是老黄的后老伴,那位卖钢材的女老板小芹喽,而海里泡脚的那位是媳妇的闺蜜,叫做佳佳,说是得了脚气,行走不方便。
从南边跑来了四条小狗,转瞬间到了跟前,追逐的一个个气势汹汹地摇着尾巴。打头的一马当先,看上去却一点儿也不兇,这狗子长得讨人喜欢,似咧嘴在笑,非常阳光的一张脸,刘庆东认出它就是刚才扒墙的那条柴犬。
柴犬跑到瘦女人脚边,便停下来围她打起转儿转,而另外三条却呲着牙对它怒目而视。“一边去!滚开!”女人用手里的兜子抡向它们,吓得攻击者夹着尾巴逃之夭夭,“花卷,你又去撩閑啦?快去看看,你妈妈被螃蟹欺负啦。”
刘庆东知道这日本纯种的小型犬最爱招惹是非,不是有句话嘛,是一种养了就没朋友的狗。看它仍然笑嘻嘻的,用舌头舔着鼻头,却不去海边找它的主人。
“这小八嘎怕水。”刘庆东没有像往常那样去逗狗子玩,他知道柴犬的个性,有极强的攻击力,它毕竟是狼的后代,对于这家伙最好敬而远之。不出所料,柴犬盯着他立起前身,接着发出威胁性的狂吠。
“花卷闭嘴!是不是找打呀?”海边的女人转回头命令道。
“小韩,怎麽是你?”刘庆东看到了她的正脸,不是多麽多麽的美,但很文雅秀气,他不禁惊呼出声来。
对方也是同样,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刘哥,你怎麽在这儿?”
原来他们是熟人,眼前的这位叫韩佳,是位业余作者,他们是在区作家协会的活动中认识的,因为都热衷于侦探题材,彼此很谈得来,还成了笔友。
“你们认识啊?”身边的瘦女人同样是吃了一惊,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着陌生人。
刘庆东马上把原委说与她听,“真是太巧啦,在滨城遇到了,可谓四喜之一,他乡遇故知呀。”
“小志,快把你佳佳姨背上来,别把脚踩埋汰了。老黄,你把佳佳的鞋取过来。”
这爷俩还真听话,顺从地照办了,黄志趿拉着泡泡鞋趟着水,将韩佳背到栈桥上。老男人去取不远处的旅游鞋,小心翼翼地摆好喽,让光着脚的女人穿上。
女人一边穿袜子,一边跟刘庆东说话,两个老朋友相互告知来滨城的原由,笔友又将自己的朋友介绍给他,老者黄金铠和小伙子黄志就不必引荐啦,他们已经认识了。还有她的闺蜜,老黄的媳妇,是个做钢材生意的老板,姓曹名芹,她的情况刘庆东通过与其丈夫的閑谈也略有耳闻。
“刘哥,你明天就回沈阳啦?真可惜,不能多呆几天啊?咱们一起溜达溜达,机会难得,向你请教请教写作技巧。你写的小说生动耐看,我得向你学习呀。”并告诉他,自己正在完成一部大作,后半辈就指着它活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