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善点头,“就按照恭亲王的意思,这几日要辛苦大家了。”
衆人忙道不敢,太常寺的正卿躬身道,“请陛下指定年号,太常寺下月就要铸造明年春祭用的礼器了。”
杨善愣了下才想起年号是什麽,每任帝王在继位第二年都要更换新的纪年称号,比如李世民时期的‘贞观’,李隆基用过的‘天宝’和‘开元’,数量不是固定的,但必须要有。
他略微沉吟了下,“就用‘永昌’好了,愿大齐能永世太平昌盛。”
吴中书打鼻子里哼了哼,冷声道,“陛下,先太子选定的年号是大业。”
杨善哦了声,不紧不慢道,“我这个做弟弟的都不知道太子哥哥早就选定了年号,吴中书身为先帝信赖的重臣,与东宫交往过密不大妥当吧?”
吴中书没想到杨善敢贴脸开大,他跟太子的关系大齐无人不知,可谁也不敢当面直咧咧的说出来,杨善分明是不把太后和吴家放在眼里。
杨善此举并不是为了气吴中书,而是想看另一位宰相李侍中的反应,门下省的李侍中和吴中书是朝廷党争的两大势力,两个老头从年轻那会儿就不对付,升任宰相后更加针锋相对,带领所属派别争斗至今。
吴中书好钻营,扶持妹妹成为继后,稳坐外戚和宠臣宝坐,把党派的荣辱都压在了先帝和先太子身上。
李侍中属于清流务实派,大齐还能剩下一半国运多亏了小老头苦心经营,便宜爹再糊涂也知道朝廷不能没有干实事的人,对李侍中一派的官员多有维护,让他们在稍落下风的情况下也能保有一定实力。
以杨善的性格和目标,看李侍中自然更顺眼一些,小老头也不负他的期望,从进殿开始忠诚度就一路攀升,从最初的50涨到55,他怼过吴中书后直接突破了及格线,成为所有官员里面忠诚度最高的人。
杨善心中暗爽,总算有个靠谱的人可以请教了,李侍中对杨善也充满了好感,满腔的热忱就有些压不住了,举笏躬身道,“臣斗胆,肯请陛下每日余出一个时辰到弘文馆听政。”
此话一出,殿内响起一片抽气声,新皇从小不爱读书是举朝尽知的事,当年在弘文馆读书时没少挨大学士的手板,如今再让他前去学习朝政,不是明晃晃往他痛处上捅吗?
挨打的人又不是杨善,他对弘文馆没有丝毫心里障碍,既然小老头愿意教导,当然不能错过了。
他笑道,“弘文馆啊,好怀念小时候在那里读书的时光,有一次背不出书,还是太子哥哥替我挨的手板,还有大姐姐和王叔家的三堂姐,也没少替我挨训,礼亲王,三堂姐什麽时候能到京城呀?”
礼亲王家的三郡主出嫁多年,他都快忘记这个女儿了,没想到皇上竟然还记得,他不大确定的答道,“这两天就能到了吧。”
杨善叹了声,喃喃道,“大姐姐嫁得比三堂姐还远,肯定赶不上我的登基大典了,她还带着两个孩子,天气越来越冷,可别冻着了。”
他的话让衆人缓和下了神色,连远嫁多年的姐姐都能放在心上,算得上宅心仁厚的重情之人了,其实皇帝笨点,无知点都不是大毛病,只要不性情暴虐,能听得进劝戒,当臣子的就知足了。
第五章
眼见殿内的气氛趋于缓和,衆人渐有认可新皇的态势,吴中书对殿中省的殿中监使了个眼色,让他继续挑起带有争议的话题。
殿中监是个再油滑不过的人,以往倒向吴中书是因为他有太后太子在手,称霸朝堂指日可待,如今太子没了,看新皇也没有亲近他的意思,傻了才会跟皇帝做对。
他思忖片刻,想了个在他职务範围以内又不得罪皇帝的话题,举笏问道,“陛下,不知太子的丧仪要怎样办理,东宫内眷又该如何安置?”
杨善这才想起太子的棺椁还停在东宫呢,这人死在距离皇位只差一步的位置,葬礼要如何举办确实是个问题。
他看向下面的官员,问道,“太子地位特殊,薨逝的又突然,我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了,诸位爱卿可有章程麽?”
李侍中见吴中书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用想也知道老小子所图非小,他抢先一步开口,“太宗皇帝也曾为夭折的太子办过葬礼,依例而行便是,东宫内眷又无所出,就打发到慈航庵为太子祈福去吧。”
杨善没想到还有旧例可循,当即赞同道,“就依爱卿所言。”
同时吴中书也暴起了,“竖子竟敢对太子不敬!”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就像吴中书骂的是杨善一样,思政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连吴中书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