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着身边的矮榻让她坐了,杨善叹道,“木萍姐姐明年就二十四了,一般人家的姑娘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终是我耽误了你,以后有什麽打算可以跟我直言。”
木萍怔了怔,随即摇头苦笑道,“奴不打算出宫了,留在陛下身边挺好的。”
杨善柔声道,“木萍姐姐,我是真的想为你谋个好归宿,并没有试探或欺骗的意思。”
木萍笑出两朵小梨窝,“奴知道的呀,陛下对别人再不好,也从没骗过奴和母亲,奴只是看清了很多东西,觉得留在陛下身边更安稳罢了。”
杨善窘着脸道,“也不能以偏概全吧,不是所有男人都像我这麽渣的。”
木萍呵呵笑了起来,“原来陛下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可是在我们女子看来,陛下这样已经算好的了,就算见一个爱一个,也会送帛赠金好生把人打发出去,比那等口蜜腹剑,伤害作践女子的恶人强多了。”
杨善讶然道,“可是姐姐遇到难事了不成?”
木萍摇头,“遇到难事的不是我,陛下可记得我们刚开府时那个侍卫副领麽,长相俊朗,为人和善,王府里半数女子都倾心于他,奴也不例外。
没过几年他就娶了位左领之女,坐在高头大马上披红挂彩迎娶入门,奴伤心了好久才缓过来,后来他借着丈人家的人脉离府高升去了,就再没出现过。
前年奴出府采办布匹,才又一次看到了他,依旧是骑马披红迎亲,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减去半分,跟路人打听才知道,一月前他的原配夫人生子时难産而亡,才几日工夫他就求娶了参将之女,迫不及待的迎新妇入门了。”
杨善不知说什麽才好,这种人渣别说在男尊女卑的古代了,现代也不在少数,除了谴责几句,也没别的办法。
他干巴巴道,“参将之女胆子挺大呀,刚死过人的屋子也敢住进去。”
木萍白了他一眼,叹道,“打那儿之后我就绝了离府嫁人的心思,天底下那样的男子不知多少,谁又能保证枕边人不是恶毒之人呢,与其赌运气不如靠自己。”
既然木萍都打算好了,杨善这个提倡婚姻自由的现代人也不好再说什麽,他笑道,“木萍姐姐按自己的心意生活就好,以后有喜欢的人了再想出宫也可以。”
木萍应了声,这才说到正事,“六尚局的宋尚宫为我补办了紫宸殿掌殿女官的职位,之前紫宸殿已经很多年没有掌殿女官了。”
杨善担忧道,“如此一来你就是六尚局宫正司的人了,能应付得来吗?”
木萍笑道,“陛下放心吧,六尚局也不是人人跟太后一条心,往后这宫里是谁的天下她们清楚着呢,宋尚宫此举未尝没有投诚的意思。”
杨善点头,“那就好,总之你多加小心,受了委屈就告诉我,大不了解散六尚局重新采办宫女。”
木萍无奈道,“知道了,陛下不必如此小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木萍出去做事了,杨善重新拿起奏折存档学习,直至晚膳时间牧峥才回来,同行的还有九门提督,在紫宸殿外求见。
赵提督是皇后的远房叔叔,关系已经是五服开外了,但只要在同一个族谱上就是一家人,只要杨善没对不起皇后,他们就是天然的同盟者。
杨善把人宣进来,听两人彙报整顿玄凤分支的结果,九成兵马司有玄凤成员四十三人,五品以上的就有八人,其中两人还是赵提督的亲卫,彙报完他垂着头羞愧欲死,快要没脸见人了。
赵提督都这样了,杨善也不好再说什麽,摆手让他以后小心些就算了,他更在意这些人中有多少是真心投诚的。
牧峥皱眉道,“这些人大多跟主动投诚的皮将军一样,不过是哪边有利往哪边倒的墙头草,控制住他们虽不难,交代出来的内部成员却相当有限。掌握最重要情报的四个核心人员是太后的死忠,其中一人还是吴中书的姻亲,他们死也不肯把所知的成员名单交出来,直接干掉又恐引起吴中书反弹,只能暂时看管起来。”
杨善接过那些人供出来的成员名单,心说牧峥不愧是嘎掉昏君的狠人,干掉两个字在他嘴里轻飘飘的,比杀鸡还轻松。
打掉玄凤组织是必然的,但大开杀戒就有些超出杨善的接受範围了。
见皇上面露迟疑,赵提督紧张道,“陛下切不可心软,已经揭过他们过去所做之事诚意招揽了,再不效忠就是藐视圣意,不忠不义,军中岂能容下这种人。”
杨善安抚道,“赵提督不必担心,我没说放过他们,只是惩罚不仅得切中要害,也要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他们想以死为前主尽忠,我偏不如他们的意,传令下去,那四人全部抄家,与家人一起流放三千里,族中五服以内,与他们平辈者尽数革去官职功名,以后再无起複机会,遇赦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