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叫钱季,矮小精瘦,留着两撇小胡子,有些像七侠五义小说里描写的翻江鼠蒋平。
杨善请外人用餐自是不能像对牧峥这麽随便,命人在下手边準备了新炉子,两个暗卫见完礼后就招呼他们入坐。
两人都是久经事故的老江湖,在皇帝面前丝毫不拘谨,谢过坐后钱季笑道,“谢陛下恩赏,臣等采买了二十多头西戎那边的野山羊,敬献给陛下当年礼,那个肉烤起来才叫香呢。”
杨善笑道,“多谢你们费心了,你们去龚家都见到什麽人了?”
钱季正色道,“回陛下,在我们到西岭道的当天晚上,龚大都督宴请了元朗将军,大都督和夫人,龚衙内和孙少爷我们都见过了。”
听说他们连龚家孙少爷都见过了,杨善的心猛跳了几下,表面不动声色的笑道,“俗话说三代不出舅家门,那孩子可像我吗?”
扈金娘面露可惜的摇头,“龚家小少爷长得极像龚大都督,四方脸小眼睛,长得,呃,粗旷威武。”
钱季气得在桌下踹了她一脚,不会聊天就别开口,哪有这麽说人家外甥的。
杨善被他俩逗笑了,压下满心愁绪继续询问西岭道的情况,两人一个说一个补充,把他们在西岭道探听到的叙述一遍。
整体来说西边边境还算安稳,西戎那边出産矿石木炭,牲畜草药,齐国这边有粮食食盐,陶器布匹,两边资源互补,兵器制造水平不相上下,通商已经有数十年之久了。
军方官府和地方都在专注做生意,没人愿意主动打破表面上的平静,却不妨碍私底下小动作不断。
西戎早些年以游牧为主,连主体语言和文字都没有,齐国文化在西戎深入人心,许多年轻人连本国话都不会说了。
西戎朝廷无法阻止自家齐国化,采取的反制措施就是把齐国文化深加工,再反向输出制约齐国,尤其以约束女子的条条框框最深得人心。
扈金娘怒道,“刚到西岭道时我被那边的人气得够呛,指责我不守妇道当街行走也就罢了,他们还学西戎给女子缠足,把脚裹得都不过血了,让人怎麽走路啊。等到陛下采办宫人的皇榜到了西领道,那群混账全都傻了眼,陛下在皇榜上特意写明不要缠足女子,把他们的脸打得啪啪响,从此再没人鼓吹女子缠足了,连青楼里的姐儿都把脚放了。”
说完后扈金娘爽朗的哈哈大笑,佩服皇上的手段高明,只要皇家不认可,那些人把缠足吹出花儿来都没用。
杨善松了口气,“这才对麽,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怎能轻易损伤,西戎不通礼数乱来也就罢了,怎的我们这边还有人吹捧蛮族习俗,你们可知道有哪些人在做这件事麽?”
扈金娘从袖筒里拿出一封信笺,笑道,“知道,我把领头的十来个人都调查清楚记录下来了,有几户还随着我们车队送女儿进京选宫女,陛下千万不要把她们收进宫,这样只会更加助长那些人的气焰。”
杨善大喜,命人接过信笺,赞赏道,“扈爱卿不愧是女中豪杰,这些人宣扬蛮族文化,残害我齐国子民,与奸细有何区别,他们进京正好方便了我们,你们带人把那几家控制住,领头的几个交给京兆审问,倒要看西岭道这股不正之风是打哪吹来的。”
两人伏身领命,杨善又询问他们路上见闻,烤肉宴用得宾主尽欢,扈金娘和钱季回去后就点兵派将,当晚借着夜色把从西岭道来的五家人团团围住,五个当家人送往京兆府,其余都转移到城外的庄子上暂住。
杨善下午又接见了元朗,他是西岭道人,还当过龚大都督亲卫,对老上司自是满口夸赞,没一处不好的。
他也不指望从元朗这里听到有价值的消息,西岭道的人已经自动送上门了,他只要过几天听审问结果就行。
休息一晚,用过午膳后杨善和牧峥换上便服,微服出宫恭贺大长公主的胭脂铺开业。
皇帝出宫不可能只有牧峥一人护卫,千牛卫、金吾卫和九门兵马司都派了好手混在人群中确保皇上无恙。
杨善在安全的华国长大,本身就没有多少安保概念,听说禁军安排了五十多人在周围护卫,他还觉得太夸张了。
赶在小年当天开业的商户不止一家,但最热闹最有台面的绝对是花想容胭脂铺,铺子开在东市最热闹的商业街上,匾额是皇后亲书,皇上还赐了三株祥瑞牡丹,两位亲王妃和数位郡主,以及各府夫人也亲往祝贺,人多到舞狮的队伍都快舞不开了。
三郡主早在街对面的酒楼上订了临窗的雅间,礼亲王和恭亲王的世子陪杨善一起观看舞狮表演,杨善昨天命尚功局和尚服局準备了两笸箩绢花,揭幕过后就从铺子楼上撒下,满街飞花把喜庆的气氛推向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