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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伯坐在楚衡身边,时不时给楚衡夹上两次菜,而望舒颤颤巍巍地坐在楚衡另一边,这样子不像是在吃饭,倒像是在吃他,若不是楚衡下令大家一起吃不必拘礼,望舒真想立刻跪在主人脚边,伺候主人用膳。

其实换作从前楚衡偶尔也会让望舒一同坐下用膳,但大多还是带着戏弄望舒的心情,而现在确实想让望舒好好用一餐温热的饭菜,放松一下。

定光面上什麽都不显,五殿下让他坐下用膳就一句话都不说,坐下自己吃自己都,动作一板一眼,不像是在吃饭而是在做什麽精细的工作一样,心里还是觉得很奇怪,怎麽会有主子愿意和下属一起用膳的,未免太不合规矩了,五殿下看上去也不像是这麽为所欲为的人。

在定光的眼中向来看到的都是楚衡循规蹈矩的样子,像这样不在意尊卑礼教的行为,自然觉得怪异。

楚衡目不斜视地吃着碗里的菜,李伯的手艺算不上多好,但也勉强能应付,毕竟现在这个情况也没什麽好挑的。

忽然一双夹着嫩鱼片的筷子出现在楚衡面前,动作很是缓慢,还带着轻微的颤抖,举在楚衡碗盘的上方,久久不敢放下。

楚衡自然知道望舒是个什麽意思,想给自己夹菜,又怕被自己嫌弃,才这样夹起来又不敢放下的样子,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连楚衡自己都没发觉。

楚衡默默将手往外挪了一下,给望舒留了个位置,望舒这才敢擡头看了看主人,发现主人没什麽不满,才小心翼翼将那片鱼肉放在了主人盘子的边缘。

望舒原想着自己这一举动怕是要惹了主人厌烦,结果也就是被主人一把掀翻碗筷,自己跪在碎瓷片上请罪,但让望舒没想到的是主人不但接受了自己夹的菜,还愿意入口。

望舒的心像是重新被点燃了,烧的沸沸腾腾的,像一壶烧开的热酒,这个人都飘忽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只能小声说了句:“谢谢主人。”

楚衡一直都看不得望舒这般怯懦的样子,但碍于他刚从紫光殿出来,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也正常,左右望舒也要跟自己一同去军营的,一路上时间还很多,自己的人,自己慢慢教。

用过午膳后就要準备走了,因为是被发配充军的,算是囚犯,一路上要带着镣铐,虽然不是重刑犯带着的那种重镣,但也足够让楚衡遭罪了。

望舒早已习惯了镣铐的感觉,并没什麽不适,只是看着主人这般难受的样子酒觉得自己也要难受死了,再三向押送的官兵请求自己可以对戴几副镣铐,只求将主人身上的镣铐去掉,也是无果。

定光倒是要轻松许多,他是奉圣谕而来的,各部官兵也知晓这麽一号人的存在,大多数人都不敢上前主动招惹,加上他又不是什麽囚犯,镣铐什麽的更是没有。

只不过定光想的不是这些,就快要出京城了,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主人,也许自己真的错了,不该说出来的,如果自己可以好好忍着,不将这些不受规矩都话说出来,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也许自己现在还能待在主人身边,为主人磨墨伴读

不远处就是城楼,在定光看不到的地方,有一道光在注视着他。

“陛下,您是舍不得五殿下吧,要不,咱们过去说两句话?”

何公公看着陛下抑郁寡欢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示,五殿下他们马上就要出城了。

“是有些舍不得 ”楚御的声音微不可见,目光望向定光。

朕到底该拿你怎麽办呢?

最终楚御还是没有下去,去了能说什麽呢?他不知道,还是算了。

他们分别的太快,猝不及防,还来不及告别就要离开。

一路上望舒处处都在照顾楚衡,自己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包袱,还要给楚衡打水添饭,这流放犯人的饭菜简直不像是人吃的,李伯的手艺虽然算不上好但好歹干净卫生,这充军队伍里的饭菜像是放了好几天的隔夜米,又硬又黑,让人难以下咽。

楚衡这娇贵的公子病又发作了,说什麽都不肯吃,任望舒磨破了嘴皮子,磕磕绊绊说尽了好话,也没能让楚衡吃下一口。

望舒自然知道这是委屈了主人,但是也没办法,毕竟现在身为囚犯,也不能想做什麽做什麽了。

可是这样一天天下去,主人身子撑不住怎麽办,随着每日赶路时间太长,主人越来越走不动了,望舒实在害怕主人会倒下。

望舒看着睡梦中的主人,向不远处那群负责押送他们的官兵看去,突然有了个想法。

望舒支支吾吾地劝说主人跟自己走一下,楚衡白日赶路已经很累了,现在一点都不想动,说了好半天,楚衡才愿意勉为其难跟着望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