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对她用借生术,赶在她嫁入丁家之前得到她的命格。”
“不错!我要用她的人生活下去啊,我只好让从前那个小英子彻底死去,当然她也得一块儿跟着去死!”丁高氏说得缓慢轻柔,语气中夹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带笑的容颜依然那般秀气,好像她正在说眼前的水晶糕滋味多好似的。“起初我也怕,可能更多的是不敢相信吧,取得别人的人生,这种事情听起来实在是非常的难以置信不是吗。可谭姐姐竟真的死了!”
语调中透露出些许压制不住的惊喜,叫淳于瑶感到几分惶恐。
“她死了你就不害怕?不愧疚?”
“顾不上了,真的,事情到这一步已经什麽都顾不上了!”丁高氏垂着头,还在看她那双手,“刚开始我将药一点一点地加到她的茶水中时,我真有些怕的,不过一日,她才喝下四杯茶便卧床不起,打那时起,我就顾不上害怕啊愧疚的了,我等不及啊,数不尽的珍珠在我眼前飘啊飘,飘得我心烦意乱,只好一股脑把药全给她了灌下去!这样,我终于有法子安心绣那红嫁衣了……就是到了那时,也不能说完全安心吧,有时候衣裳绣得好好的心突然揪起来,担忧啊!好歹丁家的花轿还是来了。”
“你担心丁家不来娶你?”淳于瑶忍不住问,如此看来,她确实没有对丁家再用什麽别的术法。
“怎能不担心呢!我喂谭姐姐吃那些药,可不就是为了替她嫁人嘛。若是花轿不来,我谭姐姐岂不死得冤枉!”
淳于瑶面无表情,半晌才问:“教你借生术的女巫高阳究竟教了你多少?”
“竟连教我此法的大娘也叫神医查到了?”丁高氏问道,也不等答案,继续道:“大娘教的也不多,教了我如何使用便足够了,我需要懂那麽深做什麽呢,我又不是真的要去当一个女巫。”
淳于瑶定定看她,问道:“你不奇怪你养大的那条狗为何变得日渐丑陋日渐兇恶?”
“你知道得非常多!可大娘明明说此法鲜少有人知道的啊。”丁高氏面露困惑,但很快消散,她道:“不过一条狗而已,有何奇怪的?再说无论它如何兇恶,在我面前不还是一如往常般听话乖巧嘛,可惜模样确实是丑陋了许多,我真不想多看它一眼。”
“听你这话,你对它如何伤害别人是丝毫不感兴趣的了?”
丁高氏微笑着将珠钗插入发中,轻轻摇了摇头。
“即便它伤害到你的家人,你也毫不在意?”淳于瑶静静地看着那根没入黑发中的珠钗,不得不说,这女人与这些珍珠实在相配得很。
“这是要在意的,不在意岂不叫家中奴仆背地里说閑话。”
这下换成淳于瑶笑了,她无奈摇头,又问:“若是将来哪一天它咬着你的孩子,你当如何?”
“为娘的心中再难受,也不能耽误孩子救治啊。若真有那等意外发生,到时就得麻烦神医您了!”
到此,淳于瑶总算明白为何高家那些邻居都会夸她了,她真是个厉害的戏子,扮演任何一个角色时都能照顾到身边观衆的情绪。淳于瑶说道:“我来换一种假设,假设那条狗不会咬你的孩子,假设那条狗不久便死了,可狗一死,你的孩子就得代替它拥有那样丑陋的模样和恶毒的心,你又如何?”
丁高氏瞬间愣神,喃喃道:“假设?”
淳于瑶注意到对面那人纤长白嫩的手指开始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点起来,一下连着一下,她将视线移到那张秀气的鹅蛋脸上,那人眼眉低垂,不知在思考什麽。
“我也来做一种假设如何?”丁高氏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她道:“假设我的孩子真会变成那样,想必对我还是亲热尊敬的吧!”
淳于瑶一时惊骇得无话可说。这人竟对自己的孩子也是丝毫不在意……
毛峰和丁长烨过来时,丁高氏正姿态优雅地饮着茶,甚至还云淡风轻地给淳于瑶讲着这茶水的煮制方法,而淳于瑶,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毛峰看这二人的神色,便知这一趟他们是要无功而返。
再看淳于瑶如此受挫的表情,怕是她此刻连掀翻丁府的力气都没有了。
丁长烨携着夫人走出圆亭,淳于瑶示意毛峰慢些走,等到那对夫妻俩走到前头十来步外,淳于瑶简要将刚才的对话对毛峰讲了。
毛峰倒是没想到这看似温婉贤淑的女人,心地竟如此冷酷漠然。
淳于瑶不死心,道:“我不信天底下真有如此狠心的母亲,不成!待会儿我还得找机会同她……”
“二位神医,前方过了小桥便是饭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