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楼梯时,林香还在说:“阿姐你看那个首领,是不是很年轻?”
毛小桃点着头,嘀咕道:“确实很年轻啊,这麽年轻就管了长命司那麽多巫师,我觉得她有点厉害呢!”
石淮接道:“不过看她行事的风格,比起首领,更像个刁蛮的大小姐。”
“就不知道是哪家的大小姐了……”毛小桃随口接道,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放个役灵进酒楼探探消息,又怕大小姐的实力和脾气一样大,万一洩露了行蹤引得对方提防,可能不便于接下来的行事。
转念一想,也许他们的行蹤,一早就被有心人时刻留意着……想到此,又有些心烦起来。大概这两天真的过于紧张,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
回了房间,才后知后觉到这间客房临街,毛小桃打开了临街的窗子,就看到对面永安楼下的两个男人将首领的马系到拴马桩上后,恭顺地一步不离地等在了路旁。她略作思考后,叫来客栈的伙计向他要了盆植物,小伙计满是疑惑地走开后,过了好一会,才搬来了很小一盆不太精神的石柏。
毛小桃摸了摸石柏的叶子,感觉到这植物的灵十分微弱,不过堪堪也可一用。她将石柏放在了刚才打开的窗前,默默念咒,一枝侧叶陡然精神起来,支棱着伸出窗外,指向酒楼的大门处。
应该是头脑里思绪太乱的缘故,毛小桃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出现了一头白虎,一对铜铃似的眼睛亮如灯盏,贪婪而机警地瞪视着她。
石柏的叶子在她的脸上又挠又拍地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从白虎的眼神下叫醒。她头脑昏昏地睁开眼,感觉到脖子上除了黏腻的一层汗,然后伸出手慢吞吞地摸着脸上絮絮作痒的侧枝,突然一个激灵,一骨碌跳下床趴到了窗沿上。
窗下的马路上,排开了一队送青货果蔬及鸡鸭鱼蟹的商贩,人人沉默着,队伍安静。
酒店大门前,一边一个站着的,是早前等候在路旁的两个男人,正在认真地检查着送到门前的一样样食材,满意的让送进酒楼内,不满意的也给了些铜钱后才衣袖挥挥打发了去。
时而可以听到酒楼里面女首领的声音,像是在指挥里面的陈设摆放。
毛小桃随手拉过来一张椅子坐在了窗前,一边留意着酒楼内的动静,一边解开了石柏上的役灵术,用上简单的巫术替石柏松土修根。
石淮睡醒了过来找她时,她已经侍弄好了石柏,正伏在窗沿发呆。
他进门见她像是没精神的样子,问道:“你没有睡吗?一直这麽趴着看对面的酒楼?”
毛小桃回身,指了指一旁的石柏,道:“我睡了,是它在帮我看着的,你快来,对面的酒楼好忙呢。”
宽阔的马路上,除了排出去老远的队伍,行人很少。正午的阳光有些猛烈,排队的男男女女有的拿伞有的拿衣服,遮护着各自手里的果蔬鱼肉。人人沉默着,时而盼望着伸着脖子去看酒楼大门,时而整整衣服或者伞,害怕太阳晒坏了新鲜的食材。
石淮也听到了酒楼内传来的带着兴奋的女声,讶异道:“她从食材挑选开始,就这样大费周章,看样子是真的很看重那位朋友啊!”
“搞得我越来越好奇了,不知道她的朋友是不是也是长命司的人……”
石淮沉默片刻,直接问道:“早上的时候,你想到了什麽那麽慌张?”
“凉丘城的事情太过诡异,尤其那个长命司……让我不得不怀疑这一切的背后,有什麽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在操纵。”毛小桃定定地看进石淮的眼睛,严肃道,“我说的一切,包括林叔林婶的失蹤,包括我阿娘遇害,甚至包括我爷爷的死,以及一百多年前临江一族的消失。”
石淮呆了半晌,才问:“这些事情之间,有什麽联系吗?”
毛小桃叹道:“我感觉有,可眼下我脑子里面乱乱的理不出头绪,一时还说不清楚。”
石淮选择相信她的感觉,问道:“那麽,为今之计,你想要怎麽做?”
毛小桃却笑了,她说:“怎麽做,我都不是很确定我的猜想是不是正确啊……当年我去巫鹹祠受学,学到的第一课就是要相信事实,大巫说事实才是真相,猜想不是……小石头,我其实真的很恐惧作这些猜想,我害怕先入为主,害怕起步的第一步就判断错误。”
“可是小桃,犯错也不要紧的吧,是人都会犯错啊。”
“是吧,我们听过的道理都是这麽讲的,应该没什麽好怕的。”毛小桃说道,然而她不敢说她怕的不是犯错本身,而是怕错误带来不好的后果,比如姚东扬说过的关于林香的预言,预言中的苦难,将会以什麽形式在什麽样的时间来临,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