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淮脚步一滞，瞬间理解了她的苦涩，想说这不是你的错，但他理解她不是责怪自己，她只是在遗憾。想了想，他说：“但是还有其他人在，你可以救他们。”

“嗯。”毛小桃将脑袋往后移了移，擡起头与他对视，清澈的眼睛里闪着明亮的光彩，笃定道：“要救的。”

她很想知道凉丘城里的情况，当亡灵们都赶往前往杏花塘后，凉丘城会不会暂时脱离姬少中的魔爪。然而更棘手的问题是，源源不断向杏花塘进军的亡灵，芦草人应付得过来吗。她向婆婆他们提出去支援芦草人，被淳于明珠及时送到的第二封信阻止了，信上说淳于瑶没有回扶风，而是直接赶去杏花塘参加了芦草人和亡灵的战役。

暗影弥漫在整个杏花塘，芦草人小小的身影在团团灰雾中穿梭闪现，被杀死的亡灵在他们身边化为虚无。但是亡灵太多了，芦草人的数量远远不够。

熟悉的结界设在杏花塘北的村子上，淳于瑶一喜，赶紧向村子走去。果然远远地，她看到了重重灰雾后面延维的身影，他还带来了扶风能派上战场的所有妖族。

然而亡灵实在不容易对付，他们不会累，这点和人类妖族都不同。虽然人和妖也可以暂时到结界内休整，但是面对不知疲倦的亡灵仍是处于劣势。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是亡灵的数量实在太多，其中还有不少水平还算不错的巫师，一直在和芦草人的巫术进行抵抗。

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被亡灵们拖累死，淳于瑶想，硬打不是良策，必须找到更有效的办法。她想起了芦草人每家都在供养的偶人，若是把消灭亡灵的咒语与偶人巫术结合起来，那偶人在亡灵军中烧起的火岂不是可以就能一下子杀死很多亡灵，而且偶人也不会累。

说干就干，她立刻找来芦草人的首领，试着将咒语施加到偶人身上。

偶人烧出来的第一把火就将十来个亡灵化为了烟气，不到半天时间，村子周边逐渐清明起来，隔着偶人列成的阵队，亡灵军从踌躇不前终于变得停步不动。

杏花塘战役以亡灵军趁夜撤退草草地结束了，御云收到这个消息时，毛家上下都感觉到很意外，姬善培发动的第一场攻击居然会这麽快就认输撤退。但是又想，南边有芦草人和大妖延维，别的地方可都没有，若是姬善培改变方向进军别处，不一定会赢得像扶风这麽轻松。

更重要的事，据淳于瑶所说，这场战役中，姬善培姬少中和袁士简都没有出现，甚至巫术精湛的巫师都没有出现一个。所以，这很可能只是支亡灵先锋兵，是姬善培拿来试水用的。

正在全大陆的巫师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姬善培想做什麽的时候，天空的飞鸟给宁芷送来消息，说大批的亡灵军正在向御云而来的途中。

姬善培这次倒没有隐瞒行蹤，他与姬少中一起，骑着马行在了队列的最前头。他们身后，是数万名巫师，以及多得无法计数的亡灵，黑压压的队伍从凉丘城，浩浩蕩蕩往御云去，带出一路深重的阴影。

杏花塘战役结束后回到家还没两天的淳于瑶，听到消息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来了淳于明珠，将扶风珍藏医典药典珍贵药材的宝阁钥匙交给了她，又说扶风秘术除与千潭一月石交流的巫术没有教给她之外已经尽皆传授，要她日后勤加学习不可荒废，还嘱托她一定要好好守卫扶风。

她的嘱托过于郑重，使得站在一旁的淳于明珠是一句话都不敢说，眼泪汪汪地绷着脸在她的每一句叮嘱后面都认真地应了一声。

连年幼的淳于青柳都知道这时候不论是撒娇还是耍赖，一样都不可以。

淳于瑶突然觉得很欣慰，亲了亲明珠和挂在明珠身上的青柳就让她们出去了，延维全程默默地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她们，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在想什麽。

收拾好了去御云要带上的东西后，淳于瑶从柜子深处拿出来一只小瓷瓶，要交到延维的手里。延维不接，她便放在了两人面前的桌上。

延维不看那瓷瓶，只管盯着她的眼睛，说道：“假如你死了，我就把你的亡灵放到幻境里，永远留在我身边。”

“像现在大陆上到处在走的亡灵那样？我才不要，灰蒙蒙的，难看死了。”淳于瑶努力地笑了笑，伸手按在他拧在一处的眉头处，“我不要被困在你的幻境中，死了我也得是自由完整的……我死了，你就忘了我，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连明珠青柳也一并忘了是不是？”

“那你等她们也走了再……”

“青柳是半妖，会活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