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口大口地把瓶里剩下的酒全部灌下,瘫坐在椅子上。他瞥眼看向摊在桌子上的那幅画,画中扭曲的树干、偾张的树根像是张出的魔爪要缠住他,让他感到恐惧。他顺手拿起一把小水果刀,猛地向画扎去,想收手时却已来不及,小刀正巧戳进了画中太阳的边缘,画布被戳了一个小洞。
第二天,这幅画便被司占海随意地卖了出去。他一分钟也不想多看它。因为它就像是一面白旗,在心里深深烙下“失败”二字。
从此,司占海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梁化呈和冯依曼面前。
直到两个月后,从黄锋那里传来一个消息:司占海答应了家里安排的婚事,已经结婚了。
33 重逢
时间匆匆而过,梁化呈也曾想过去找司占海,但是对于觊觎着自己女人的兄弟又该如何面对呢?他该记恨呢?还是该理解和原谅?当找不到答案时,只能靠岁月慢慢给出答案。他选择了淡忘。
梁化呈更加努力地钻研着古董鑒定与艺术收藏,逐步在业内获得了一些名望;冯依曼在绘画艺术领域中也一步步地拥有了成就。两人融会贯通,用独到的艺术眼光品鑒着古董收藏,从每件艺术品背后的故事去追溯历史深意,“神雕侠侣”的称谓在圈子里越发有分量。
几年后,两人终于喜结连理。随着小公主的诞生,这个家圆满了,他们给她取名“梁依诺”——为幸福许下的美丽承诺。
家和业兴,对于梁化呈和冯依曼来说,这原本是个美好的故事。
有时友谊并不是坚不可摧的,一旦三角形拆掉了一条边,另外两条边也随之变得岌岌可危。
面对如日中天的梁化呈,黄锋越发觉得自己被压在了他的光环之下,他无法为兄弟的成就与幸福感到快乐,反倒默默産生一种怨念。那种怨念来自“比较”。也许落差仅一米,但他却感到自己掉入深不可测的沟壑之中,万劫不複。在梁化呈面前,黄锋变成了一个“附随者”,一个“失败者”,终日擡不起头来。即便是不断得到梁化呈的帮助和鼓励,他也感觉那些都是对自己的羞辱。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好像吞了几斤的黄连,他受不了,想把它们吐掉,到了嘴边却又咽回到肚里继续翻滚。
终于,黄锋离开了北京,默默地回了老家,从此没了消息。
白驹过隙,如果这三条边再无交集,也许岁月就这样安静地度过了,一切都不会发生。然而,命运总是会制造一些相遇,让边与边相交形成利刃,刺破这份平静……
又是几个春秋过去,一场拍卖会即将在北京举行。
这场拍卖会本身并不起眼,没什麽名家大作,也没什麽传世珍品,却吸引了已经离开圈子很久的司占海的关注。
因为他在无意间翻看到的拍品预告单中,发现了一幅熟悉的油画——那幅他从法国破败的修道院带回来的画,那幅翻起他不堪回忆的画。十来年过去了,这幅画不知辗转过几人之手,终于又出现了。
预告单中对这幅画有着这样的描述:“作品出自18世纪法国;作者:不祥;略有残损。”
也许是好奇心的驱使,司占海来到了拍卖会现场。
现场比想象中的人要多很多。“盛世古董,乱世黄金”,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艺术品收藏已经不是一小圈人的事了,逐步走入了大衆视野,有很多人兜里有了钱,都开始踏足古董和艺术,玩起了收藏,市场越来越火爆。
司占海远远地坐在最后排的一个角落,看着很多拍品都以虚高的价格拍出,他心里冷冷一笑,“愚蠢的人们”!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圈子的这些年,收藏市场的行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拍卖会现场热烈的气氛并没给他带来半点兴奋,直到拍卖会中后段,他等的那幅油画被展了出来,不堪的往事又沖上了心头,司占海的心里开始变得紧张,手心开始冒汗。他甩了下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幅油画画幅并不算大,但夸张的色彩、强烈的张力,立马把人们的眼球吸引了过去,整个拍卖现场响起了惊叹声。
拍卖师挑着激昂的语调说着:“这是来自18世纪法国的一幅油画,这样近乎疯狂的表现手法,很像是出自一位传奇画家——是的,就是凡·高!虽然现在还未曾考证这幅画的真实作者,但相信他也一定是位很了不起的画家,可以创造出如此让人惊豔的作品,从这幅画中你能感受到一种生命的张力和自然的伟大……作品边缘有一点残破,但那正是历史留下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