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神殿的大门,老祭司正拿着一幅画仔细看着,与先贤祭祀时礼服上的山河图完全相同。
“祭司爷爷,我来了。”先贤大人看向眼前佝偻的老人,从小就能感受到他对自己的严格,但是始终无法忽视掉的还是他眼里的疼惜与无奈。
“孩子,再过上几日你就去寒陵罢。”
“我知晓了,祭司爷爷想说的不止这个吧。”先贤看着祭司手上的那幅画。
“原本早该告诉你的,关于上龙泪与下凰血。”祭司大人眼中充满了挣扎。
风吹了进来,殿内烛火扑闪着,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响。先贤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祭司后面的话。
“下凰血是自你诞生起就存在于你的身体当中的,只有凭借下凰血,才能够知晓上龙泪的下落。一旦完整的上龙泪与下凰血相遇,几千年积累的秽气都会消失,能保人间太平数年。而我手上着山河图能够做辅,寻找到上龙泪。”祭司把手中的画递给先贤。
先贤看着手中的画,突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这一世自己一定会找到上龙泪。为什麽会觉得奇怪呢?可能是因为每一世的自己都会有这个想法吧。
“我会找到它的。”先贤擡起头看向祭司,眼神坚定。
祭司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这是你最后一世,万事还须先保全自身。”
“好。”先贤接过画。
祭司往外走,刚要出门,却顿了顿。
“你那个朋友,就不要带入寒陵了,我先替你照管几日。”祭司说完也没有停留,向外走去。
先贤和阿银都震惊了,原来祭司早就知道了,只是
河流上还漂着破碎的冰层,链藤泛出的鎏金微光映照着山崖上无名的小花,树也悄无声息地抽出了新枝。先贤摸了摸阿银的头,走进了寒陵,那个无数次埋葬他的地方,等到下一次秽气四散的时候,他又将重新拥抱这个世界。
祭司把阿银安置在比先贤袖子温暖很多的篮子里,但他觉得没有先贤的地方哪里都如同冰窟一般,祭司也不担心自己偷跑去找先贤,因为一旦先贤闭关,寒陵周围的结界就只会允许先贤和魂匕进入。
阿银每晚都会被噩梦惊醒,梦中尽是些从前见过的险恶人间,阴暗的囚笼,苦苦挣扎的百姓,无数凄厉的惨叫,烧毁的村庄,无边的死地他不懂,为什麽先贤总是想知道外面的事情,是不是也和海妖他们一样?他原本就会说话的,只是不想打破先贤那个美好的梦而已。
先贤在寒陵待了月余,便生出了许多不该有的苦闷,若阿银没被发现,说不準还能听到些新鲜事来消磨时间。先贤靠着冰墙,丝丝寒意透进身躯,他突然一惊,先前那些是他该想的东西吗?
每次祈愿时,那些被自己净化的秽气之中带的各番苦痛滋味,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这一点孤独原本就算不上什麽,远离夙域的那些土地上,无数百姓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而现在承载万千祈愿的自己竟然还会觉得孤独,先贤不由得发笑,笑着笑着就有泪水从眼角接连不断地流出。
阿银又一次被噩梦惊醒,是一片惨烈的战场,大地满目疮痍。放大版的自己双目血红,盘旋着发出恐怖的吼声,最后身体四分五散,掉落人间各处,而那些人流下的虚假泪水使它感到无比恶心。这是自己做过无数次的梦,梦里也许都是真的,是他从前的经历,但就算是真的那又如何?现在的自己只不过是一条普通的蛇罢了,可一切都会按照自己现在的想法进行吗?
月光从窗外探了进来,就像那个晚上一样,阿银不由自主地爬了过去,只是身边少一人而已,风中的寒意却多出几倍不止。或许应该去寒陵碰碰运气,万一一不小心就进去了呢?阿银心跳渐渐快了起来,如果它长了一张人脸现在说不定就已经红了。
阿银飞快地窜进了篮子里,后半夜兴许就没有噩梦了吧,阿银沉沉睡下。正殿内,神像下一个不起眼的盒子散出点点微光悄无声息地飞向阿银,阿银陷入了更深的梦境之中。
第二日,阿湘照常给阿银送来食物,却看见了让她永生难忘的一幕。魂匕刀灵不知是何时苏醒的,他站在阿银的篮子面前,迅速拿出阿银,轻轻一捏,阿银连叫声都没发出就消失了。
登时,盘子掉落在地,碎成几块,愤怒涌上阿湘心头,这可是先贤大人近几百年来认识的唯一一个外来人!来不及思考的她立马对刀灵出手,几个回合却未伤他分毫。刀灵最后一闪身到门口去了,也不作解释,只是看着气喘吁吁的阿湘,眼神里竟还有些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