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贤将手记收好,留下万冰之灵,僞造了自己还在寒陵之中的假象,隐藏住自己眼睛的颜色,趁着夜色与魂匕刀灵一同离开。一路上除了水声撞击岩石的声响,再无其他,越是往出走,越发觉周边景色变幻无穷,先贤是从未见过如此斑斓的颜色的。离开神殿之后,先贤愈渐虚弱,他的身体又无法承受在寒风之中快速行进,所以待二人走到山脚时,天色已经彻底大亮。
就在山脚不远处,河水蜿蜒着向远方流去,河岸旁有个小屋,一棵炎果树笔直地挺立在屋后,栅栏里圈养了一些鸡鸭,炊烟袅袅升起,而后随风飘散。先贤和刀灵本不想过多打扰,但经过时正好有个老者擡着簸箕推开了门,看见久违的过路人,便放下手中的簸箕亲切地打招呼,还热情地邀请二人进来做客。
盛情难却,正好这是先贤这麽多年遇到的第一个外人,借此机会也能对外界有个初步的了解。
“二位小哥打哪面过来的,近日周遭可是不太平喽。”老者热情地招呼着二人坐下,屋内是烧好的炉火,门窗开着,冷冽的风吹到屋中也显得不那麽兇狠了,壶中是由炎果叶沖泡好的茶,倒上一杯喝下,清润暖体。
“从北面来的,与家弟一同出来游历,近日正打算往东方走走。”先贤笑了笑,伸手接过老者递来的茶道了谢,刀灵在一旁点了点头,仔细嗅了嗅手中的茶水。
“哈哈哈哈,日子不太平,也有如此胆略,日后大有所为。”
“老人家过誉了”,先贤入门后便见老者屋中仅有一人的生活痕迹,不由关切道, “我看周遭鲜有人迹,不知您在此处可有其他亲友?”
“本来我们族部就在这十几里之外,世代以种地伐木为生,只是前些年天灾过于频繁,大家不得已才朝外走了,我割舍不下故人,才搬到此处,也是运气不错,能采得些许山中特産维持生计,于是在此一住便是几十年。”老者眼中多了几分无奈,但是面容却是带着笑的。
“老人家情深义重,晚辈十分敬佩。”然而,在这个地方,除了夙域雪原之上,再无旁人了,老者口中的故人想必早已……先贤心中又是多出些叹惋。
“眼瞅着这天就要有雨了,行路不便,二位小哥就在此处稍作休整罢。”
“如此,便叨扰老人家了。”遥望远处,层云压顶,风雨欲来,大有摧城略地之势。
话音刚落,一声惊雷炸起,雨滴迫不及待地砸向地面,老者面色一变,正準备出去收拾院中晾晒的大量山货,先贤二人赶忙拦住老者,老者上了年纪,又独居于此,染上风寒当是十分兇险。二人沖入雨中,虽然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但由于雨水来势汹汹,还是成了落汤鸡,泥水也浸湿了衣角,老者领着二人去里屋换洗,自己则去準备吃食。
换上干爽的衣物后,二人坐回炉火旁。昏黑的屋内,炭火忽明忽暗,先贤大半张脸隐藏在阴影当中,眼里的光彩怎麽都掩不住。
“谢谢你带我出来。”沉默了半刻,先贤真诚道。
“若是无悔,再道谢也不迟,日后还不知会遇上多少事情,我带你出来,唯一的能保证的只是你的人身安全。”
先贤笑了笑,继续说道: “从前祭祀祈愿之时,净化天下污秽,我以为我做的足够多了,可等到这次出了夙域雪原,我才知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于老百姓毫无用处,但他们依旧将信仰寄予于我,为感激这份信任,日后游历南北,我定要做出些实事来。”
“就是不知你感激着的这些人,到时会不会让你失望了。”刀灵话语里带着隐隐约约的怒意。
先贤没有迟疑,坚定道:“我希望我能够亲自看到一切。”
刀灵看着先贤的脸,有些许愣了,他好像真的是一个温暖的小太阳,而后刀灵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便立马调整神态道: “如此,便好。”
次日,天大晴,二人道别了老者,继续踏上他们的旅程。翻过远方的山峦沿着河流便能够看到柰城了,听老者说过,那地似有妖邪作祟,已不太平数年。
走了一日,路途已过半程,但却失了方向,碰巧遇到打算回柰城的离悦家两兄弟,便与他们同行。离悦家本是君影世家大族,当初柰城城主被派来西北之时,也一并举家迁到柰城。哥哥健谈,弟弟活泼,一路过来轻松又惬意。
数日之后,几人终于顺利抵达柰城,离悦两兄弟进了城就和他们道了别回家去了。
先贤很是兴奋,这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踏入人世间,驼铃声声,商贩们此起彼伏德叫卖声,孩童们的随意嬉戏声,在先贤眼中都无比新奇,拉着刀灵四处逛,刀灵带着他把一路上采得的草药拿去换了不少钱财。因二人长相过于出衆,为避免太过招摇,刀灵租下一个小院供二人起居,虽有些许破旧,但经过二人合力清理,添置上柴米油盐,倒也成了一个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