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至护卫身后的韦大统领显然已经动了大怒,喘一口气,他叉着腰怒吼道:“姓吕的,大统领我敬你是条汉子,这才百般忍让,你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想要拿捏大统领的性命!哼,识相的就赶紧给我交出那个小崽子,大统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方才说的话还统统算数!”
可是祁朝天把他的话当放屁,闻言不仅没有停手,出招越来越快,攻势越来越淩厉,眼见着姜金水节节败退,即将小命即将不保,韦阳磨了磨牙,继续喊道:“就算你不怕死,你一家老小呢?他们的性命可还握在我的手里!”
可是祁朝天既然敢突然向他发难,心中必然早已有了计较。
他知道韦阳其人从来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若答应他的要求,将祁云岚送出去,下一刻,韦阳便会有恃无恐烧了这座山,屠了这个庄子,连一条狗都不会放过。
否则当年落霞山庄岂会落到那般下场?
大笑三声,祁朝天高声回道:“我家中可有贪生怕死之辈!”
他这话自然不是在对韦阳讲,于是韦大统领眨了眨眼,还在怔愣的时候,被挟持的人群中已经有人高声回应:“没有!老爷!我们都不怕,您千万不要告诉他们小爷在哪里!”这嗓音十分稚嫩,听起来像个稚气未脱的小孩儿再说话。
严风俞听得耳熟,转眼看过去,一个十二、三岁白白净净的半大少年站在人群的最前端。
严风俞认得这个少年。
年初之时,他被陈凉玉打伤,住在祁家养伤之时,就曽见过这个少年。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少年的名字似乎叫做小虎,是祁云岚的贴身小厮。
沉沉暮霭之下,少年神情肃穆,眉头紧紧皱着,嘴唇紧紧抿着,拳头紧紧握着,仿佛真的不畏生死,可是他话才刚说完,眼眶已经渐渐红了,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好像一个面对恶犬,想要逃跑却挪不开脚的小小孩童一般。
严风俞看得好笑。
这个年纪的小孩听多了话本子上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故事,就把自己也当成了故事里的主人公,真当自己能够刀枪不入,临危不惧,可惜话本归话本,真到了生死关头,他的心里当真能够一点都不害怕?
严风俞不太相信。
韦阳显然也是这麽想的。
笑了笑,韦大统领慢悠悠地踱到那少年面前,倾身勾起那少年的下巴,凑上去,“小孩儿,告诉叔叔,你叫什麽名字啊?”
少年撅着嘴巴撇开脸,一副“要杀就杀,要剐就剐,甭跟小爷来这套”的大义凛然模样。
韦阳仿佛觉得好笑,他道:“嘿嘿,小孩儿,既然你这麽想死,那麽叔叔就成全你,你看看这把刀怎麽样?”
少年不明所以,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又像是见了什麽兇神恶煞一般,立刻垂下了眼睫不说话。
韦阳也不介意,招猫逗狗一般,自顾自道:“嗐,你一小屁孩,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这可是皇上御赐的金刀。”眼睛一眨,眸光里浸满毫不掩饰的恶意,“小子,你说,叔叔要是用它抹了你的脖子,到了地底下,见了父母长辈,你的脸上是不是也很有光啊?”
少年受惊,黑豆似的眼睛猛地睁大,身体也克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韦阳哈哈大笑,笑声未歇,忽地后撤一步,又向前递出一刀,刀尖即将抵上少年的脖颈之际,他又倏地收住了刀风。
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少年被吓得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一张粉白的小脸也在这一刻涨得通红。
韦大统领哈哈大笑,笑够了,複又走回到少年面前,低下头,恩威并施地道:“现在知道怕了吗?哈哈哈哈,知道怕就好,叔叔不喜欢不听话的孩子,我再问你一次,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止不住抽泣,“你、你要杀就杀,别那麽多废话……呜呜呜……我、我一点都不怕……不怕你……呜呜呜……”胡乱擦一把眼泪,少年硬着头皮,梗起脖子昂起头与韦大统领对视,倔强的小公鸡一般,看起来又怂又可怜。
韦阳眯了眯眼睛,“当真不怕?”脸上还带着笑,眼神却已经渐渐冷了下去,“哈哈哈,当真是好样的!”站直了身体,目光一一扫过被挟制的衆人,下一刻,他大手一挥,高呼一声,“都杀了,一个都不要留!”
严风俞:!!!
这变故来得实在太过突然,严风俞心里一惊,下意识握紧手中的长刀,拇指轻推,刀刃出鞘半寸。
寒光一闪而过,周边的黑甲军士兵似有所查,纷纷转头看过来,严风俞咬了咬牙,终是收刀入了鞘,生生压制住了这股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