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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 Dusty G 972 字 3个月前

严风俞常年握兵器,手心是有些粗粝的,却又带着一股灼人心肺的燥热,祁云岚有些怔忡,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许多画面:从年少恣意的纵马疾驰,到桃花伴着酒香的一夜荒唐;从圆月星空下的一生相许,到寒风彻骨的一夜心寒……而现如今,细细想来,似乎梅山山庄痛彻心扉的大落与大悲过后,隐藏自己真实心意与严风俞平淡厮守的每一天,似乎这样的日子能够无限期地绵延下去的每一个错觉,才是最叫他难以释怀的。

想起严风俞昏迷之前的那个迷惑中杂夹着痛楚的眼神,祁云岚的心髒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他垂下眼睫,这才发现,二个人不知何时,已经靠得极近——小油灯一阵摇曳,四下静谧如死,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他二人,呼吸是情人的爱抚,轻轻抚过彼此的面颊,极尽温柔,无比缱绻,可是,严风俞的眼神却是贪婪的,带着攫取意味的,毫无情意可言,他就像一只饿极了的野兽,紧紧攥住祁云岚的手腕,以一个不容抗拒的,绝对侵略的姿态,一点一点地,把他拉向自己。

似乎只差毫厘,两片嘴唇就要触碰在一起,严风俞的呼吸急促起来,粗重起来,后背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似乎也在这一刻崩裂开来,疼痛蔓延,蚀骨吞髓,严风俞却顾不上这些,他眼里面盛着的,心里叫嚣着的,全是眼前的这个人:祁云岚,祁云岚……想要靠近他,想要亲吻他,想要一刻不停地占有他,想要让他为自己哭,想要让他为自己笑,不想再跟他玩什麽变装游戏,只想告诉他:自己惦记了他七年,从来也没敢想起,从来也没敢忘记……

“云岚,我——”严风俞摩挲那两片薄唇,力道越来越重,然后他垂下眼睫,慢慢凑过去。

祁云岚却在这一刻清醒过来,兀地后撤一步,有些张惶似的,急道:“俞大哥,你……你好好休息,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成运,成运他还在等我回去。”说罢,不等严风俞说些什麽,祁云岚已经转过身,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时间已经不早了,成运已经睡着了,发出均匀且绵长的呼吸声,间或念叨一两个祁云岚从没听过的名字。

是他的父母兄长吗?还是喜爱的小厮或者幼年的玩伴?

祁云岚漫无目的地想。

月光的银辉静谧地洒下,落在窗棱上,也落在祁云岚的床上,祁云岚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他想让自己快点睡着,却发现有点困难。

他的皮肤已经有记忆了。手腕像还是被人握着的,一点点力道,用力呼吸的时候,自己的呼吸也成了对方的。

他的脑海里浮现严风俞的眼神。有点贪婪,也有一点带着痛楚的温柔夹杂在里面。

祁云岚穿了衣裳,推开门出去,夜风微微凉,祁云岚盘腿坐在一课树上,随身携带的长剑被他轻轻抽出,铮地一声响,像是在呼唤什麽人,也像是在应和着什麽,他闭上眼睛,指尖轻轻擦过剑身,抚摸到剑身上的「风花」两个字。

风花剑与斩水刀。

这两柄绝世器刃,都出自彼时的当世第一炼器大师单旬羊之手,而单旬羊则与吕施、沈郁与季阳平一样,都是落霞山庄的四位护法之一。

落霞山庄被一把火烧光的时候,武功高强的吕施、沈郁与季阳平都逃出来了,顺带还救了他和祁云承,单旬羊就没那麽好的运气了,于是这一刀一剑便也成了那位高人的遗世之作。

一阵风吹来,月光也被吹走了,祁云岚猛地睁开眼睛,紧接着一剑刺出,寒刃映着月光,蒙了一层霜一般,沁出丝缕寒气。

祁云岚默念剑诀,一起一落,动作干净利落,一出一收,已有大家风範,绿叶被剑意扫过,卷起漫天叶花,祁云岚就在这花与叶的正当中,仿佛已与手中的剑融为一体,剑光凝成一线,祁云岚的身影也愈发模糊,到最后,只剩残影……

倘若季阳平在此,定会忍不住叫上一声好,而即便苛刻如沈郁,见状也要颔首微笑,祁朝天恐怕会训斥他半夜不好好睡觉,但是一转身,这人恐怕就要去向冯管事炫耀,至于严风俞……

想到严风俞,祁云岚的心跳兀地漏跳一拍,真气凝滞不转,刚刚刺出的一剑便是尚未转老,已见颓势,祁云岚不敢再想,屏气凝神,继续练剑,直到天边现出第一线天光。

鸟雀嘁嘁喳喳地叫起来,祁云岚收剑入了鞘,带着一身热汗回到卧房,成运仍在熟睡,稚嫩的小脸绿光闪耀,祁云岚笑了笑,洗了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出来时,成运已经醒来。

小孩像是有点起床气,也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药王谷,闷不做声地躺了一会后,精神头上来了,开始嚷嚷着肚子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