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遇遥松了一口气,如今只要曲炳君还拿修仙当成最紧要的事,那就方便他控制场面。
以他如今在曲王身边的得宠程度,只要为郭振海说上两句好话,想必后果也就是曲王叫来郭振海训斥一番——说到底,右相不过就是上书保媒罢了,这事可大可小,毕竟是公主的亲生父亲,便是对过继出去的女儿婚事略关心了些,这也不是什麽不可饶恕的罪过。
陈遇遥面上挤出一抹笑来,开口劝慰道:“君上如今丹道进益颇多,此时修身养性方是关键,这世上人多愚昧,皆没有君上这班的灵根天成,世俗中人放不下这血脉羁绊,因而终生不得解脱者比比皆是,想来这郭宰相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实在不必君上这般着恼。”
这话说的曲柄君舒心顺意,此时他最愿意听到有人夸他修仙有进步,因此怒火不由地消了几分,唇边也带了一丝笑纹出来。
陈遇遥心中暗喜,眼见着局势拉回来了,他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然而这口气还未出完,便听曲王身旁的康和安笑道:“国师这话颇有道理,想来那郭丞相是舍不得与凤仪公主的血脉亲情的,故而绞尽脑汁为凤仪公主寻一门显赫的亲事吧!”
曲炳君听了这话,冷笑道:“既是这般的舍不得女儿,又何必同意送女儿进来做养女呢……”他正笑着,却好像想到了什麽,忽然一愣,一改方才的轻松,将眉毛皱在一起,口中喃喃道:“凤仪……凤仪……”随即一口气哽在喉中,他又要开口说话,竟一时呛咳起来。
他这一咳,康和安与陈遇遥急忙上前伺候,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抚胸顺气,即便如此,待曲炳君再擡头时,也已然是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这事情不对!”曲王喘气道:“郭振海绝非是什麽感念父女情深!”他又咳了两声,接下来的话说的咬牙切齿:“寡人认了他的女儿为公主,他立即就为女儿改名为凤仪!他是何居心!”
陈遇遥当然知道郭振海的居心,他这是巴望着靠女儿混成个皇亲国戚呢!可这话他不仅不能说,还要绞尽脑汁为过真海演示,还能怎麽办呢?自己选的猪脑子盟友,也只能靠自己来维护了。
“君上明鑒,您是知道的,那右相郭振海不过是个有什麽说什麽的直性子,没什麽算计的,比起左相来是逊色的很,是以也没什麽要紧的差事,向来是不得什麽脸的,”陈遇遥言语中不忘稍带上谢文喆,暗搓搓的暗示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此番君上认下郭相的女儿做养女,怎能不叫他郑重对待?是以凤仪这个名字也不过就是为了让公主更有些王室风範罢了,实非是他居心不良……”
曲炳君听了他这一长串的话,也并不表态,只皱眉闭眼,一张脸连气带咳涨的通红,看上去更是怒火沖天的样子。
陈遇遥不安心,正待再说两句,却听一旁的康和安又开口了。
“是了,说起来,倒是凤仪这个名字更能透出淩云壮志的味道来,”康总管用手轻柔的抚在曲炳君的胸口,轻声道:“君上息怒,您想,这许爵爷最近在繁阳风头无两,倒是个正经的良配呢!况且如今在郭相眼中,想必是要许爵爷这等的身份,才不辜负凤仪公主的名字吧!”
这话声音虽轻,但却像一块重石一般的敲在陈遇遥心上!
他如今也常在曲王面前行走,自然知道前段时间坊间传出的閑话对曲炳君来说意味着什麽,这位曲王生平最在意的事情只有两件,一是他的王位来路不正,二是他膝下无子,王族无可承其位者。
恰巧,前段时间的流言正中他的痛点,那段时间,伺候曲王的内侍都被拖出去了几个,整个丹房都没人敢大声喘气。
陈遇遥明白,曲炳君这还打算着修道成仙一统万年江山呢,这时候你跟他说立储,他怎会不恼?
恼怒的曲炳君险些要将许心远削官夺爵,好在他留存有一丝理智,知道这时候因为立储的流言处置许心远,只会叫百官的视线重新回到今上无嗣这件事上。
衆怒难犯,曲炳君也不敢硬刚,好在他如今也不上朝,大臣的上书也有谢文喆为他挡驾,他一边假做不知流言,一边加大了服食丹药的剂量,盼着早日修成大道。
在这样的情况下,郭振海偏要去撅虎须,曲王只是精神短了,不见得人就傻了,况且右相目标明确意图明显,这就是一副把赌注下在许心远的身上,要投靠未来曲王的架势。
陈遇遥原本还打算帮郭相卖卖蠢,争取粉饰一下这脑残的行为,虽知被康和安一句话击中要害——满城的官爵子弟,右相一眼相中了流言中的未来太子,这是指望着从龙之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