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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要按沈青的想法,出来门子的女子和哥儿不能往娘家拿贵重东西,归根结底是世人认为,女子和哥儿本身并没有财産,哪怕这女子和哥儿一样下地干活,一样纺织刺绣挣钱,只因她们嫁到了夫家,是夫家的人了,这财産就一样就是夫家的财産。

而她们往娘家送东西,也就变成了拿夫家的东西去补贴娘家,有胳膊肘往外拐之嫌。

且不说这种世情对或不对,苗氏如今都没夫家了,沈青也没成亲。亘在这中间的那个“夫家”都不存在了,怎麽他们还要遵循着这种规矩啊?

家中的财産就是他们娘俩儿的,他们想给谁就给谁,想给多少就给多好,谁能管得了他们!

并且,沈青之后肯定要带擎他们发财,每次都这麽小心翼翼推三阻四还不够麻烦呢,沈青希望他们能慢慢适应,别总觉得东西多,不敢要。

这样想着,沈青又玩笑道:“要还嫌多,我们娘俩初二回去就不拿礼了,只空着两只手上门去大吃大喝,也省的拎着大包小包还要受累,只当这猪是提前给了年礼。”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苗氏又在旁边劝着,苗兴和苗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答应下来:“成,那这卖野猪的事儿就包在我们两个身上,肯定不能让你们亏了!”

他们两个都是为人实在仗义的汉子,决定要好好替沈青母子操持卖野猪,就打定主意要做到最好。加上如今农閑又没其他活儿要做,竟把这事当成了一个正经事业来干。

只过了三日,二人便上门来,拿了一大包竟有四十两银子之多,连沈青都惊讶了。就算把一头野猪往多了算按三两,也卖不了这些钱啊?

苗兴憨厚地笑了笑,但语气中还是露出一些小得意来:“村子里在外头做工的人多,干啥的都有。我寻思着这猪整个卖还是亏,就多找了几家帮忙,不过是多费些力气罢了。”

他们把那野猪洗刷干净,鬃毛卖给了做刷子的工匠,野猪皮卖给了做靴子的皮匠,猪头也卖出去了——临近年关,很多大户人家要祭祀买三牲,就要买猪头。这野猪的头摆着更另有一份气派,别说还挺受欢迎,不少人家抢着卖。

他俩趁机把自己家得的那头猪的猪头也卖了,一个猪头就能卖一两银子,这样就算酒楼收猪肉要折些价,也划得来!

苗旺还道:“青哥儿家里不是还有四个猪头?你们要没吃,就一块儿拿来,这些天还有不少人找我们打听,问还有没有猪头呢!”

沈青没想到他两个舅舅看着像只有一把力气的莽汉,做起事来却这样有章法,又会精打细算,竟像是两个会做生意的好苗子。最关键的是,石渠村在城里干活的人多,他们还真就能找到这样的人脉!

“没吃呢,都在屋檐底下挂着呢,一会儿舅舅拿走就是。”这段时间家里吃肉都吃不完,哪有时间收拾猪头?苗氏叫了几个关系不错的妇人、夫郎来家,天天熏腊肉、灌香肠、包饺子、蒸包子,沈青就被指派去剁馅,真是两条胳膊都要累断了。这样想着,沈青瞄上了苗兴和苗旺十分健壮的膀子:“舅舅来一趟,也别閑着,来来来,帮着干点活吧!”

…………

石渠村和兰塘村两村相邻,多有通婚,不少人家都是亲戚。苗家兄弟俩在村子里找门路,一会儿卖野猪鬃毛,一会儿卖皮子,一会儿又卖猪头的,那麽大的阵仗终究还是传到了兰塘村来。

最近村子里大家讨论最多的话题,就是沈青和野猪!一开始是猜测青哥儿到底是怎麽打死野猪的,慢慢的这话头就开始往钱上拐:“你说那十来头野猪呢,得卖多少钱啊?”

“听说青哥儿就卖了十头,还有不少留在家里吃呢,这十头咋不得卖二十两!”

“二十两?我弟媳妇就是石渠村的,听她娘家人说,苗家兄弟卖猪头,一个就卖一两银子!”

“嘶!那,那能卖三十两?”

“就算没有三十两,也差不了太多。”说话的妇人往山脚的方向瞥了瞥,语气说不上是羡慕还是嫉妒:“咱们农人家一年到头在地里累死累活,刨开自家吃的,能卖得五两银子不?青哥儿这一天时间,就能得小三十两!”

“人家也不是一天就赚得了。之前花了好大功夫準备呢。你不知道?苗春蕾之前托了几个关系好的帮忙搓麻绳,就是为了抓野猪。搓麻绳也给了钱呢!之后不还有粮车到村里来送米糠,那都是为了抓野猪特意买的,我听说花了能有一两贯钱?”

“那他们家现在,少说也有二十五两。”妇人掰着指头数了数:“你还别说,这苗春蕾还真就信青哥儿能抓着野猪。要是我家那小子跟我这麽说,让我出一贯钱给他买米糠,我不得控控他脑子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