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两个儿媳妇不太对付,但也只是暗暗别苗头,现在却发展到了针尖对麦芒的地步,尤其是老大媳妇,跟疯了似的找事!
家宅不宁可不是什麽好事!多少富贵人家都毁在家宅不宁里头,何况他们家这样的小门小户!
正愁着呢,就看见连藕领着连蓉进来了:“奶,大伯娘把青哥儿给我的东西偷了。”
连老太太险些把碗掉地上。
然而听了连藕的说辞,连老太太又缓了缓神色:“藕哥儿啊,你说是你大伯娘拿的,你看着了还是抓着了?那线约麽着是青哥儿给你练习用的,也不会往回要,多了少了青哥儿也不知道。再说,会不会是你自己用多了,忘了?”
她还以为王氏偷了啥,把那活阎王给招惹来就不好了。可听说只是一些线,又松了口气。这东西能有什麽数?别说是青哥儿给的,上城里给人做活,扯一截揣回家也是常事,谁不往自己家搂东西啊,没数的东西根本没法儿追究!
她只要把连藕唬住了,别把这事儿闹出去就行。而在连老太太眼里,连藕一直是个老实、乖巧的孩子,还挺贴心懂事的。当发生矛盾的时候,高位者往往会让能忍让、更懂事的人退步。他们不在乎公平,只在乎省事。
赵有当是这样,连老太太也是这样。但这是不对的,这会让一些人更猖狂,让受委屈的人更委屈。所以吴桂香很讨厌赵有当和稀泥,连藕也觉得一股子火闷在胸口。
然而连老太太并没有察觉到连藕的变化。王氏的小心思,她也多少知道一点。王氏历来是个重小子的,也算不上多疼叶哥儿,就是凡事都要压老二家的一头,藕哥儿能去作坊做事,她就要自己的哥儿也去,藕哥儿会了个手艺,她也要叶哥儿会。至于将来嫁人,叶哥儿要是嫁的不如藕哥儿,王氏才更要呕死!
连老太太很烦王氏这种过分掐尖要求的性子,家里多少矛盾都是她这脾气闹的!
可是这次,她自己也有私心。大房和二房都是她的血脉,更别说她原本就重长子更多些。都是她的孙儿,藕哥儿叶哥儿一起赚钱,不比藕哥儿自己赚钱强?大房二房一起兴旺,不比二房自己兴旺强?
许多做父母的,并不觉得自己有一百两,两个孩子各分五十两是公平。而是觉得一个孩子有一百两,要分五十两给没有的那个孩子,让两个孩子手里的钱数一样,就公平了。
他们并不管,那个有一百两的孩子是自己多辛苦挣来的,那麽没有一百两的孩子是不是天天在家躺着。
连老太太也是这种人,更别说她其实也更倚重长子一点点。因此她非但没有帮连藕主持公道,还劝说连藕道:“你跟青哥儿学了手艺,有空也带带叶哥儿,那也是个可怜的,你大伯娘那人……不说也罢,叶哥儿可是个老实头,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又没什麽大矛盾,你在青哥儿跟前提一提叶哥儿,那也是咱们连家的哥儿,和你是一样一样的。”
连藕抿了抿唇,只道:“奶,你不管?”
连老太太神色有些冷下来。她对着家里的孙辈一直都很有威严,今天好声好气和连藕说了这半天,咋就还说不通了?一个个的,都要翻天吶!
连藕深吸一口气,转身就往王氏屋里沖。
王氏正在研究连藕练手的蝴蝶,冷不防被连藕这样沖进来,吓了一跳。心虚的第一反应就是把东西往屁股底下藏,藏好了才恼羞成怒道:“你有没有一点规矩?长辈的屋子一句话不说直接往里头创,你娘就是这样教你呢?”
“那你娘又是咋教你的,你娘教你去妯娌、侄儿房里偷东西是不是?”连藕瞪着眼睛看她。
王氏瞬间炸了,站起来就要去打连藕:“小王八你胡说什麽!”
她一站起来,屁股底下藏着的丝线和蝴蝶就露了出来,连老太太追着连藕过来,瞧见了满心满眼的恨铁不成钢。
有本事偷吧,连藏都不会!
而王氏已经和连藕撕吧起来了。连藕虽是个像女子的哥儿,却也到底是个哥儿,之前也常干家务活,力气是王氏一个女人比不了的。几下子就把王氏推倒在地,过去把丝线和蝴蝶拿起来给连老太太看:“奶,不是我记错了。就是大伯娘偷的!”
王氏也躺在地上哀嚎:“我不活了……让侄儿给按在地上打……”
连老太太脑门青筋直跳:“够了!都给我闭嘴!”
连藕只睁着两只眼睛盯着她,王氏的哭嚎顿了一瞬,却又继续响起。连老太太气得上去踹了她一脚:“还不嫌丢人啊?”
又转头对连藕说:“啥偷啊,一家人啥叫偷!你拿回去就是了,别在外头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