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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眠 漆风 986 字 7个月前

正对着门的窗户没关,此刻纱帘正被风吹得呼啦直响。温倦迟曲起一条腿,手肘搭上膝盖,苍白的光照着他同样苍白的脸,落进那眸子里,眸子便成了这稠夜色的缩影。

半晌,他垂下头,额头抵上手臂,偏长的发散落下来遮住侧脸。直到这刻,在这昏暗的空间里,他才终于撑不住似的,脊背弓着,暴露出些许的颓唐来。

其实温成虽然极度自卑导致自负,有些话却说得没什麽大错。他不得不承认,如果温成瞄準他的软肋,那留给他的,很可能不是妥协就是死路。至于其他的手段……鱼死网破也未尝不可。

可现实是,他不知道温成要怎麽做。不清楚温成之前查到的消息有多少,又是否在他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跟蹤过发现什麽端倪。刚试探一番下来,有用的信息没多少,只是隐隐觉得温成似乎没有发现,也没有要故技重施的意思。

但他不能赌。

万般心绪杂糅在一起,长久以来,温倦迟第一次体会到“害怕”这种情绪,他仿佛走在雾气弥漫的山崖边,每一步都有坠落的风险。

夜的凉意浸入骨髓,温倦迟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直到从身到心都冷了个彻底,才迟缓地站起身,拿上衣服去了浴室。水汽氤氲,温倦迟垂头站在淋浴下,感受着滚烫的热度,他才像是活过来一点,思绪也跟着重新动起来。

但思考归思考,距离想清楚,当事人也未必知道还有多远。这东西就和运气一样,或许下一秒就柳暗花明,也可能直到很久以后,依然无从得解。

温倦迟从浴室出来,拿了书包坐到床头,指节勾住台灯的吊绳往下一扯。一团光晕开在墨色里,接着是拉链拉开的声响,白花花的卷子摊开在眼前,凡是写过的,上面都有南肆的字迹,他翻看的时候,脑海里的画面也跟着变换。

书包里东西不多,除了试卷和几支笔,就只有身份证之类的。温成那句“未成年”提醒了他,但有限的生日记忆早就被时间沖刷得一干二净,后来也没谁再去特意关注这个日子,包括他自己。想到这,温倦迟拿出身份证看了眼,是在六月二十八号,还剩差不多一个月。

可成年与否,有关系麽?温倦迟看着这个日期,右眼皮莫名地跳了下,心里跟着念叨起左眼跳财右眼跳——

“……”温倦迟默然片刻,眼不见心为静地把证塞了回去,心想自己魔怔了居然跟着温成的瞎话走。

长夜注定无眠,一直到天微微亮,温倦迟才从那压得眼皮都睁不开的倦意里扒出点有用的——能让眼皮彻底闭上的。

他从飘窗上翻下来,刚想趁着这点劲睡会,就听门口传来“吱呀”一声,他看过去,一只手从门缝伸进来,小心翼翼地将一沓纸放在地上,不用想也知道,是他昨晚扔的那堆。

门外应该是保姆,温倦迟扫了眼但懒得管,维持着那点有用的困劲几步走到床边坐下,刚準备掀被子,被关上的门突然响起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接着是转了几圈,最后一下咯噔,门内外同时归于寂静。

一大早被叫来的保姆提着口气,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蹑手蹑脚地走了。

实际上旁观全程的温倦迟没忍住嘴角一抽。

商人的手段……

早恋

门从外面被反锁,温倦迟无语一瞬,被不安吊着的倦意却是稍稍落了些地,至少温成目前可见的手段都比较低级。等挨着床,再酝酿上一会,到天已经有些亮的时候,他的意识才一半一半地沉过去。

梦里什麽都没有,左右往远处延伸尽是一片被封死的黑,向下幽深,向上虚无,仿佛意识滑入深渊后,就一直在游蕩。直到一阵敲门的声音响起,温倦迟倏地睁开眼,听见温成说,“你在里边给我好好想!”

那之后,温成每天都会来一遍,一般都在晚上,说的话大差不差,脾气也是一如既往的沖。若放在以前,温倦迟大概听个两三遍就该让他闭嘴了,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仅听,还听得仔细,试图从细枝末节里猜测这人的肮髒心思。

因为失眠,他过起了不知哪国的时间,每天早晨看着温成坐车走后才睡下,保姆送的饭大部分时候都只有凉飕飕的下场,倒不是他故意不吃,毕竟这种把戏只适用于爱中长大的孩子,只是时差一倒睡眠一少,胃口确实就那麽点。

温成一般晚上九、十点回,那个时候他会在窗口蹲点。除此,他对时间的概念约等于零。

常常是花上很久去思考如何解决眼下的问题,但想着想着就走进死胡同,任怎麽枯坐都没用。然后浑浑噩噩地过去,想起来了会尝试写几套题换个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