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冷风,还有过往人身上的风尘气,并不很好闻。
陈希清捂着鼻子,想念闫与桉身上的味道了。
可是找到闫与桉的时候,却凭借的是闫与桉大吼出来的声音:“周峰,你要不要脸,我妈现在在医院,我把钱给你了,我们怎麽办?”
闫与桉的声音穿过重重包围的人群,随着冷风送到陈希清的耳朵里,破碎而绝望。陈希清个子高,能看到被过路人手中摄像头包围的青年,脸涨的通红,衣领大敞,手里紧握着一个打火机,腿上有几个被踢的脚印。
另一个被围着的老人则是那晚在酒店前碰到的人。
“又是他!”陈希清感觉自己的心都被狠狠揪起来了,自己的雄主孤独且无助地围在人群中。
“拍什麽拍!侵犯肖像权和隐私权了,知道吗?”闫与桉挥着胳膊,歇斯底里想打下几个手机。
“拍一下怎麽了?”有看热闹的大爷还特意往前靠近了一步,这一下带得周边人都往里走了一步。
闫与桉仰头,浑身脱力地闭上眼:“我没有钱了,真没有了。”
“父老乡亲都帮我评评理,我为了供他们兄妹俩上学,给他们俩吃好的喝好的,冬天不敢给自己买一件厚衣裳,肉星不敢多沾。现在上大学了,能挣钱了,不想认我了,大家伙都给我评评理啊。”
周峰的军大衣底端有一层油污,袖子边也有黑渍,他长得矮小,脸上枯瘦,说得哀泣。这时旁观的多是些中年人,很能感同身受周峰,登下就对闫与桉讨伐起来。
闫与桉认命了,他没力气再吼了,实在不了解世上怎麽会有这种人:“颠三倒四,你敢说你自己敢认吗?家暴的不是你?做生意被人骗了的不是你?嚎什麽嚎?你再嚎他们能给你一分钱吗?”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周峰气急败坏,又沖上来踹闫与桉。
陈希清终于从一个一个人挤进来,飞速挡在闫与桉身前,他的声音冷得能将周围冻成冰碴:“多少钱?我直接给你,拿着钱滚蛋,别让我再看到你出现在与桉跟前。”
周峰仍是一脚没控制住,踹到了陈希清身上,他记得这个年轻人,有车,是个有钱人。看着护着闫与桉的这副样子,应该是闫与桉傍上了大腿,他拍拍手,轻飘飘说:“100万。”
陈希清完全把闫与桉挡在了身后,陈希清出来时,他惊诧得脑子空白了几秒,心像突然有了一丝慰藉,可下一秒,他把陈希清往外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说过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解决。”
突然的推开陈希清仿佛早已预料到,他没有意外闫与桉会这样做,反而怜惜地侧身,两手拉住闫与桉的左手,闫与桉的手冰凉,他乞求:“与桉,我有这些钱,求您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能帮上您。”
闫与桉猛地挥开陈希清的手,梗着脖子,眼里溢出来点泪水,怒吼:“陈希清,我说话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让你走!我用不着你的钱。”
有一条泪水断了线,从闫与桉左眼滑落,闫与桉吸了吸鼻子,手一甩,仰头看天,声音小了下来:“不用你帮忙,真的。”
“就像您宁愿不碰我,也要为了我活着去用自己的血做抚慰剂吗?”
“雄主,我们雌虫的贞洁真的不重要,就像这一百万对我也不算什麽。可是您的血很珍贵,您的钱很重要。您就算要赶我走,那也得等我把钱给了。”陈希清说着,不容置喙,他走到闫与桉跟前,擦掉闫与桉眼角的泪痕,“您哭得希清要死了。”
他又蹲下拍掉闫与桉裤管上的脚印,握拳直奔周峰,一拳锤到周峰肩膀,周峰不敌,嘭一声倒地,拳脚就覆了上去:“再送你50万医药费。”
陈希清打完,曲着手指,像一头出笼的野兽面对着即将到嘴的生肉,把围观群衆都看了一遍,有些人已经承受不住他的眼神,讪讪关了手机走了。他低沉的声音平缓地吐出来:“想不想变成地上这样?各位。”
人多是欺软怕硬的,你给他好脸色,他就蹬鼻子上脸,你不给他好脸色,他反而上赶着舔。被这麽一吓,又有不少人走了。
“我有的是钱和时间,告各位散发不实消息,侵占名誉权和肖像权。”陈希清又说了一句,剩下的人悻悻收起手机,不情不愿离开,最初的那个老大爷还呸一声,骂了个:“不孝子孙”。
陈希清解决了事情,闫与桉空洞无力地走到后面超市门口的台阶上坐下。
他像是把自己解离了出来,脑子里什麽都没有想,就看见眼前的世界在转。转了几圈,灵魂飘回身体,他面无表情地抹了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