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像是听到了什麽极其可笑的话,抑制不住地掩面大笑,竭力忍住道:“你不会是想做官吧,真是异想天开!你不会还不知道吧,明儿一早,你就要嫁给县令的小儿子了。”小怜错愕地盯着薛柔,一脸茫然。
薛柔轻蔑一笑,凑近她耳边,继续说道:“据说,他可是个死人呢。”
小怜眼睛酸涩,胃里在不断翻涌,脑子里一直重複着薛柔刚说的话和薛广侵犯她娘亲的场景。她沖下床,捂着嘴干呕,但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吃过东西了,除了酸水什麽也吐不出来。
片刻过后,她蹲在角落里,眼泪夺眶而出,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事情怎麽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薛柔不着声色地走到她身边蹲下,道:“他们虐杀你的母亲,不给你一个公道,还逼你嫁给一个死人,如此,你还不想杀了他们吗?”蜡烛的灯芯似是不堪重负,骤然倒下,升起一缕青烟。唯一的火光被熄灭,整个世界瞬间一片漆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小怜崩溃地哭喊,她恨那些人,恨不得喝其血,食其肉。但她明白只凭借武力解决不了任何事情,她的娘亲也绝不会允许自己成为一个因仇恨而沾满鲜血的人。
薛柔见她摇摆不定,摇了摇头,道:“哎,那真是可惜了。”她扼住小怜的下巴,逼她擡起头望着自己,眼里闪过一丝红光,在漆黑一团里尤为明显。小怜霎时头痛欲裂,却又怎麽都躲不开那双眼睛。
她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她的脑海里只剩下娘亲柔美的微笑和她从书中读到的一句话: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黑色纹路顺着她的脖颈慢慢侵染,蔓延至脸颊,小怜被夺去了所有意识,无神地呆坐在原地。薛柔也好似用了极大的力气,待完全控制小怜后,她浑身卸了力气,苍白的脸颊比鬼还吓人。她满意地观赏自己完美的杰作,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对小怜说道:“把这所有的人都杀了,好吗?”
小怜木偶似的接过匕首,快如鬼魅般沖出屋子,只用了一个晚上,整个玉霄镇血流成河。
淩泽和萧辞二人对视一眼,眼里均是震惊不已,回忆中的时间与发现玉霄镇惨案的时间已隔数月有余,但尸身还未完全腐蚀。被杀害的人,一到晚上便会漫无目的地游蕩,却怎麽也走不出玉霄镇。当白日余晖显现,他们就笔直倒下,又与死人一般无二。
“这个薛柔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控制人的心神,把人制成傀儡!”淩泽眉头紧皱,甚是不解。
萧辞回想薛柔和小怜对话的一切细节,无比冷静地说:“薛柔一直在怂恿小怜杀人。”
两人思量片刻,无法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淩泽对萧辞说:“事到如今,只能去拼拼运气,去找找薛柔了。”
第四十九章 阿辞
二人结束了溯源,在黄昏将近之时睁开了眼。夏安和言绪一见二人苏醒,便欣喜地凑近过去,言绪抑制不住激动道:“怎麽样了?有什麽新发现吗?”
淩泽简单讲了他们在回忆里看见的画面,如今旧人已故,只剩下一阵唏嘘。“我们要去找个人。”淩泽揉了揉眉心,扶着像石块一样定着不动的萧辞一起站了起来,两人一脸疲惫之色怎麽也消散不去。
“一个十六岁的女子,身穿白衣,颈上围着一圈绢布。”淩泽凭借记忆描述着薛柔的外貌特征,他们四人在镇子里顺着每一条街,每一个岔道去寻找那个身影,却始终未果。如今,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地方。
四人快步流星走去薛府,眼前的府邸早已失去了昔日的恢弘气势,蛛网附着在屋檐上、角落里,色彩鲜明的房梁木柱上沾了一层厚实灰尘,如泽世明珠不幸蒙尘。阴暗的天空压在这座宅子的脑袋上,乌鸦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萧辞屏息无声望着这座吃人的宅子,心下一阵酸涩无言,穿梭在薛府的廊道内,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具尸体。他们走至一处雅致小巧的屋舍,这里离主屋较远,摆设也很朴实。淩泽率先走进屋舍,一下愣在了原地。
小屋里的灰尘已经堆了厚厚一层,墙角布满蛛网,绣了一半的鸳鸯还稳稳地放在桌几上,窗棂边有几片外头吹落的梅花,似乎是沾了些雨水,服帖地平躺在那,风刮不走,血浸不透。薛柔平静地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摆在身上,活脱脱一幅世家小姐睡着的模样。
“她,她怎麽……”夏安指着薛柔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萧辞走过去,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随即对上淩泽的视线微微摇头。萧辞回过头仔细端详她,眼神逡巡,最终停留在脖颈上的白色绢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