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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天南星 末终一事 989 字 3个月前

还有一次,南星外出,偶遇一条折了腿的狗,不由心生怜悯,便抱回家求师父诊治。可毕竟是只畜生不是人,程博鑫也没太上心,只在伤口上敷了点止血化瘀的草药,便连人代狗,一同打发了。

几个月后的一天,程博鑫吃饱喝足,来到庭院中散步,正走到后院假山时,忽见一道黄影闪过,定睛一看,竟是一只大黄狗在健步如飞——可怎麽就那麽眼熟呢?

思前想后了半天,这不就是南星当初抱回的那只吗?可见他矫健的身姿,哪里像断过腿的呀。

再三追问之下,程博鑫这才知道,为了救活那条狗,南星几个月来,几乎翻遍了医馆所有医书,最后竟用了正骨法,真的将断裂的骨头接在了一起。

不过摸骨正位,绝非动动嘴皮子那麽简单。它要操作者心明手快,手摸心会,隔着肉皮将错位的骨头对好複位,普通人若想纯熟掌握,没有个千儿八百次的练习,简直是癡人说梦,可这小子又是怎麽做到的呢?即便是踩了狗屎运,也踩得忒正点了吧。程博鑫甚至发现,南星还专门为此打造了一副桃木夹板,绑在狗腿上固定患处——这压根儿不是十来岁的孩子该操心的事儿啊。

“郁家留下的血脉真是不一般!”程博鑫每每想到这里,都会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若只是他三个胸无大志的傻儿子也就罢了,稀里糊涂地随便教教,让他们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将来开个医馆自立门户,也算是无愧于诸位列祖列宗。

可南星不一样啊——他是故去友人的托付,又是棵难得的好苗子,程博鑫生怕自己学疏才浅,耽误了孩子的前程。

南星固然天赋异禀,时常能够突发奇想,剑走偏锋,这是他的优点,却也是行医的弊端。常言用药如用兵,行医诊病,牵扯的都是身家性命,稍有不慎,就会害人害己,甚至招来杀身之祸。如此一来,南星反倒成为兄弟四人中,最让他牵肠挂肚的一个。程博鑫担心不按常理出牌的他,万一走错一步,恐会满盘皆输,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学医根基是本,不能急于求成,便定出了“未经出师,不得擅自行医”的规矩。先将南星留在身边,历练个几年再说吧。

程博鑫苦心孤诣地画地为牢,不想被不知所谓的南星闯出了圈,于是毫无意外地,他又被师父罚去后院祠堂,面对着药师菩萨的铜像,闭门思过去了。

这间祠堂不大,门扉紧闭,将屋外的阳光挡了个严严实实,四下里一片安静。一天一宿没合过眼的南星,正跪在一小块蒲团上,小鸡啄米似地打着瞌睡,忽听窗外一嗓子嚎丧似的怪叫,吓得他整个人一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南星嘴角抽了抽,沖着窗外喊道:“祖宗,快别叫了,药师菩萨都被你吓醒了。”

程浩风嬉皮笑脸地推门走了进来:“三哥,你怎麽知道是我?”

“老鸹都比你叫得好听”,南星回道:“你跑来这里做什麽?快回去!别让师父知道了,连你一起受罚。”

称浩风将一晚热气腾腾的长寿面递了过来:“娘要我送来的,说面要坨了,让你快吃。”

南星有些惊讶地伸手接过,看到里面还卧着两个油光水滑的荷包蛋,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暖意,又听程浩风道:“我用大脚趾都能猜出来,这肯定是爹吩咐过的,他若不说,娘怎知道你在这里闭门思过?”

自打南星到了程家,这麽多年来,师父和师娘一次都没忘记过他的生日。更多时候,待他比待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上心。

想到这里,南星不由内疚起来,问道:“师父呢?还生气吗?”

程浩风漫不经心道:“爹刚又出门了,你管他呢,估计早就不气了,又不是多大的事。”说完,他毫不见外地咬了一口南星的荷包蛋,又道:“对了,刚才乱哄哄地忘了问你,昨天那家人没刁难你吧?”

南星:“刁难我做什麽?”

“我随口一问,”程浩风一脸坏笑着凑过来:“那……他们……就没表示表示?”

南星一脸狐疑:“什麽意思?”

程浩风:“哎呦三哥,你可开开窍吧,孔方兄,孔方兄啊!”

程家这个小儿子,干啥啥不行,败家第一名,正事不操心,閑事操碎心。念在刚才一碗长寿面的份上,南星好脾气地没跟他计较,如实答道:“照着师父的标準,收了二两银子,多了没要。”

程浩风痛心疾首地捏了把大腿:“你全上交了?”

南星:“不然呢?”

“哎呦!”程浩风恨铁不成钢的真想找块豆腐撞死:“好不容易有个赚外快的机会,你就不能把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