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序看向楼家大爷,磕磕绊绊开口:“大舅舅二舅舅,这是……其他的舅舅们?”
楼家大爷清咳一声,面上不显,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得意:“嗯,他们等不及想过来见见你。”
文序擡头看了一眼太阳,开始怀疑自家娘亲是不是有什麽团宠属性。
楼家这几位当家做主的爷少有这麽齐全的时候,但都因为文序的到来,不约而同来到了大哥住的祖宅里,甚至暗搓搓怀疑大哥是故意把小外甥安排在靠近自己的院子里,否则按辈分,小外甥应该跟两个侄儿相邻,楼三爷如是想到。
“先去用早膳吧。”楼家大爷说完,还特意跟文序解释了一句,“你的表哥表弟还在族学,一会用午饭的时候才能来见你。”
楼二爷紧接着道:“你的几位舅妈们都在忙活帮你选料子制冬衣,晚点你就能见到了。”
文序吓得连忙摆手:“作为晚辈,理应是我去见各位舅妈才对。”
“家里没这麽多规矩,不必学外面那些世家大族。”楼家大爷的亲弟弟,文序娘亲的亲哥哥,楼三爷如是说道。
剩下两位舅舅不停点头,一副哥哥们说得没错的模样,只是看向文序的目光,总有几分怀念和亲切。
一行人到了膳厅,文序一眼就看到那张能坐十几人的圆桌,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精致餐点,大多都是上京城常吃的早膳,只有少数是凉州这边的餐点。
文序被大舅舅拉在身边坐下,楼四爷抢先其他人一步,紧挨着小外甥坐了下来,他仔细瞅着外甥的五官,得出一个结论:“序儿长得和大哥真像。”
“外甥像舅这句话可不是空穴来风的。”楼五爷笑吟吟地坐在文序对面,看着他遮掩不住的肚子,“孩子几个月了?快生了吧?我记得当年大嫂肚子这麽大的时候,也是快生了。”
楼家大爷认真想了想,又看了眼一脸懵逼的外甥,点头道:“差不多,估计再过一两个月就该生了。”
楼二爷搓了搓手,颇为期待道:“不知道是不是个小千金,哥儿也不错,这可是咱们楼家下一代的头个娃娃。”
楼家其他几位爷一脸赞同,丝毫不觉得外甥的孩子也算楼家人是什麽不合常理的事。
尤其是楼家大爷,目前家里只有他和夫人生了两个孩子,一个男子,一个哥儿,其他几个弟弟光成亲却不急着要孩子,避子草三不五时往家里买,可把他愁坏了。
而他的两个孩子,大的那个一心读书,连个看对眼的都没有。小的那个哥儿倒是跟个野男人看对了眼,可是楼家看不上啊!硬拆又怕他效仿姑姑离家,不拆又怕他被人哄了直接嫁,真愁人。
“生……什麽?”文序呆呆看着自己的肚子,有种奇异的顿悟感,却不太敢去面对那个答案。
楼家大爷联想到自己难産而亡的妹妹,以为文序不想面对生孩子的事,安慰道:“别怕,你大舅母也生过孩子,家里下人都有经验,到时候舅舅把凉州最好的産婆请来,不会让你出事的。”
说完之后,楼家大爷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还开始说起当年的事情来。
当年楼云蓉生産的时候才堪堪十七八岁,从小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在婚后劳累了一年,身子骨本就差了些,那会文家又要攒钱供文蕴杰科举,压根请不起産婆。
要不是当时文老夫人有点经验,夏言也敢直接上手,文序别说只是离魂,估计连身体都出不来,直接胎死腹中,跟着楼云蓉一尸两命。
原本听说女儿怀孕已经心软的楼老爷子正跟老妻商量,等孩子出生后,文蕴杰还对女儿好,他们就摆明身份,把女儿认回来,免得女儿在文家吃苦受累,也愿意指导文蕴杰的功课,助他考个功名。
可谁知噩耗传来,楼老夫人直接病倒了,这病来得兇猛,缠绵病榻几个月就再也起不来了。
楼老爷子仿佛瞬间老了十几岁,日日念着亡妻和女儿,楼家的人都不敢提出把尚且年幼的文序接回来,怕老爷子看着更伤心。
后来还是楼二爷的父亲派人去看了一眼,知道文老夫人疼爱这个孩子,又让夏言继续留在文家照顾文序,楼家人才能安心照顾楼老爷子。
可惜即便如此,楼老爷子也没振作起来,一年后也跟着去了,楼家旧丧叠新丧,那段时间连凉州都弥漫着一股沉沉的暮气。
楼家大爷这一辈往上,无论主支还是旁支,都是一脉单传,所以最后是旁支的楼老二爷主持了丧礼,代表他们那一辈,将主支的管家权交到了刚行及冠礼没两年的楼家大爷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