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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扫把……颜公子,别动!放着我来!”惊得阿禾一盆水恨不能洒出去半盆,慌里慌张奔上来挤开这位颜公子,“我家公子怕……怕生!近身之事不劳烦颜公子了。”

阿禾从床榻里侧拽出一床丝薄衾被,将他家公子从脖子到脚盖了个严严实实。还嫌不够,想将颜端从他家公子身旁挤开,奈何心中试量了两下,终究放弃了。

硬来的话,谁打得过这扫把星啊!阿禾决定先从旁盯着,万一他若动了什麽歹心思,自己就大叫出来,让柳公子和乌鸫他们全部来帮忙。

颜端看了眼阿禾,并未多言,他坐在床侧,俯身靠近墨同尘,极尽轻柔地将人唤醒:“阿尘,阿尘。”

墨同尘慢慢睁开眼,见是颜端,忙翻身靠过来,抓住他的手:“阿端,怎麽了……抱歉,方才我睡着了。”

“睡吧。无妨,我说句话就走。”颜端宠溺地将墨同尘碎发掖到耳侧。

“走?你要去哪?”墨同尘从枕上半挺起身,死死抓住对方。

颜端将人重新扶回枕上:“我回食肆。今日小食的食材都準备妥当,明日开始往桥上供应,第一日我需要看着点。你安心去学堂,不用挂心。明天有什麽想吃的?”

墨同尘稍稍放下心,慢慢陷进软枕中:“现在一时没想法,我明日想好了,让小厮带话回来给你。”

颜端点点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对方,捧着墨同尘的手,又轻轻唤了声:“阿尘。”

“怎麽了?”墨同尘见他眸色渐深,神情严肃起来,又要紧张地撑起身子,却被颜端伸手按住。

“阿尘,”颜端喉结滚了滚,似在认真组织语言,停顿片刻,柔情缱绻地看着墨同尘,“今后,我希望我的每一次离开,哪怕短短几个小时,你都是知晓的。我会同你告别,告知你我去哪,还有……更重要的,告诉你,我何时归。”

都说床榻耳语之话,信一半就好。但颜端承诺给墨同尘的,他一字不差全做到了。食肆添了小食之事后,越发忙起来。但颜端得空便同墨同尘一起用饭,每次还变着花样哄他多吃些,说这样提笔练字才有气力。

阿禾一开始一百个不同意,后来发现他家公子不仅心情舒畅,连气色都红润起来,更多些意气风发的劲头。也就不再过多阻拦了。

随着尘端食肆与熙之先生的桥堤工程走得越来越近,食肆内宾客结构似乎也出现了多元化趋势。

除了常见的乡绅贵胄、街坊四邻,一些生面孔也渐渐多起来,进门便开始四处打量,身象面相,既不像本地人,更不像寻常百姓,似乎带着些江湖杀气,或者说邪气。

这个情况变化,最开始是乌鸫发现的。

他满心忧虑地将此事私下告诉颜端时,颜端不以为意,似乎早就知晓,还劝他不要多想。账房刘先生不是常说,开门做生意,迎四方客,揽八方财。迎来送往正常招呼即可。

颜端上心的是另外的事:“你们跟着墨公子的,平时要更加上心。若发现任何可疑之人靠近,定及时知会他。还有,食肆之事,不要让墨公子分心。近日食肆较忙,尽量不要让他来食肆。我得了閑,就去看他。”

乌鸫快走出食肆大门又被叫回来,被补充了一个差事:“墨公子若有什麽想吃的,随时传话回来。”

乌鸫一一应着,一切看上去都很合理,可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等他眉头紧锁地走回院中时,突然一拍大腿、茅塞顿开:

“我说哪里不对头呢!这还是他们东家麽!何时变得这麽……这麽婆婆妈妈了?”

第 45 章

自从颜端说过“我信你”,墨同尘的心便安定下来。

他知颜端从不轻易许诺,这句“我信你”,对自己而言已经足够。不再患得患失,这五年来紧绷的心弦,也日渐轻盈。

这日学中假休,晨起天气不错,墨同尘想起此前颜端让人送来的几个大玻璃坛。他在阿禾端来的水盆中洗过脸,用巾帕擦拭干净后,带着清晨独有的懒懒声音道:“此前食肆送来的玻璃坛呢。后面说还会送几坛松泉酒和琥珀霜糖,可曾送来?”

阿禾心想哪里是食肆,分明就是那个人送来的。不过他既能哄得公子作息规律、饮食正常、精神头也越来越好,常来常往似乎问题也不大,只要别做什麽出格的事。

他接过巾帕,笑道:“酒和糖都送来了,说要通风、避光,送来后,和玻璃坛子一起都放在书房后面的小抱厦了。公子怎麽想起问这个?”

“自然是有……妙用!”墨同尘勾了勾阿禾的鼻子,“早饭后乌鸫随我出去一下,你在家呢,辛苦将这几个坛子找出来,清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