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记?想来定是个爱作妖的小夫郎。不对……这呆子为何买这册话本子与我?难道是嫌我作,让我好好研读、引以为戒?
如此想着,墨同尘心中忽然生了气,将笔往笔架上一搁,语气也冷下来:“颜公子是何主意?”
颜端倒不以为意。不,也不算不以为意,因为他根本没察觉出对方情绪上有什麽异常。颜端将话本子放在墨同尘这边,继续道:
“手抄笔录,着实太辛苦,不如这样,阿尘将食谱拟定出来后,我们找一家书肆来刻录印刷,如何?就比如印制这册话本子的书肆。他们的刊印速度非常之快,只要制了版,隔天便可以拿到样书。岂不比阿尘如此手抄要省时省力些?也方便更多人快速、便捷地看到我们的食谱。阿尘说,是与不是?”
见颜端说得在理,墨同尘将那话本子来回翻弄着。纸张、用墨虽不至于太好,但日常翻阅足够了。当然若要好的效果,纸墨等自是可以选择。
心中如此想着,他早忘了方才那不知怎麽就起来的那个无明小业火。听眼前人又道:“这家书肆在各州还有分肆,如果我们在他家书肆刊印并发售。如此以来不同郡县的食客也能很快看到我们的食谱了,如何?”
“我觉得阿端这个主意甚好!”墨同尘眼中登时有了光,语气也跟着轻快起来:“不过我们这食谱本意是赠予有缘食客,自然是不为盈利。但若一文不取,又恐有人钻空子,囤货居奇或者自己拿去骗取钱财,都是有可能的。不如这样,我们与食肆掌事人谈一谈,若是选用好的纸张与印墨,加上印刷、运输、仓管、售卖等人工费用,以及耗损折旧费用等,一册食谱的成本为多少,我们就以成本价出售。若成本价过高,每一册我们食肆也可以出资补贴一二。”
颜端自是认同:“好,听阿尘的。我稍后让人去约食肆掌事人时间。我们带着食谱草稿一起去商议。”
墨同尘扯住颜端衣角:“……既然要谈,不如多约几家,这样对书肆行情,我们自己心中也有个数,当然不至于说食肆掌事坑骗我们银两,而是多了解下各行各业百姓日常,若将来有幸位列朝堂,也好多为他们考量考量。”
“都听阿尘的。我让他们将淇州有名的几家书肆都去约一下。”颜端说完上下打量着墨同尘,“阿尘学识好,为人心正,且有如此爱民之心,而且不迂腐、擅变通,将来定能成为一名清正廉明的好官。”
颜端从不会说什麽官话、漂亮话,今日不知从哪现学现卖了这些赞扬致辞。不过墨同尘心中很是受用。
然而对方眼神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又让墨同尘有几分不好意思起来,忙抓了笔,将笔毫在那歙砚中狠狠蘸足了墨,却不敢擡头看对方。一时又觉得不能在气势上弱下来,口中便道:
“等我为官做宰了,封颜公子一个贴身侍卫的职差如何?”
“只是贴身侍卫麽……以及要如何对未来的墨大人好、才算好?”
颜端语气如常,问的认真。阿尘不是说将来为官做宰麽,自然称呼是要换的,所以想到话本子中多以“大人”来称呼官职在身之人,于是顺理成章“墨大人”一词便叫出了口。
墨同尘说的原本就是顽话,但对方那较真的发问,和这“墨大人”的称呼放一起,让他一时莫名局促起来:“阿端今日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竟这般……”
一语未尽,手中笔端几滴黑墨簌簌掉落,浸染到墨同尘身上那身天青色罗衫上。
颜端忙接过笔,放进笔架,看着斑斑点点的无规则黑点道:“衣衫弄髒了,我陪阿尘去换一件。”
二人谈笑着来至二楼阁间,墨同尘嗔怪是颜端害他分心,他向来握笔很稳的。颜端点头附和:“阿尘握什麽都稳”。
墨同尘瞪了他一眼,里间屏风处将人拦住:“颜公子留步!我自去更衣,可不许偷看。”
里间墨同尘找了件月白色罗山换上。整理衣襟时,听得外间有人敲门来报,隐约是来了什麽奇怪客人,让颜端去看看。
墨同尘系了束带、又理理衣角,出来时见颜端与账房刘先生等在外间。从刘先生的神情上不难看出,来的是个硬茬子,惹不起、也躲不起那种。
“这时还算不上是正经饭点,但来了客,自然是要认真接待。对方只来了一老一小两个人,却将咱们食肆中所有当季热卖菜肴、并一些小食都点了。招待的小厮一看势头不对,将我叫了去。我原也是好心劝了句‘点这麽多,二位恐吃不完’,谁知那人也不说话,只拿出一个银锭子砸到桌上。那气力大的,桌上登时留了个坑。那可是实木桌案啊,轻轻一放,这麽厚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