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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端难得主动饮酒,他斟了两小盏,将葵口纹的那个白玉盏,缓缓推至墨同尘面前。手指从细润盏壁挪开时,他向他递了个比烛火光晕还温柔的眼神。

这一晚,作为破隼的颜端,细细说着自己更多以前的过往。对一个不善言辞之人,似乎将自己半生的话都讲了出来。

他对墨同尘原没有什麽保留,只是从前的自己太过年轻,总以为今后还有很多时间,总以为很多话可以留到明天讲。可明天和暗夜,到底哪一个先来,谁又说得清?

他们已经捱过了一个长达五年的暗夜。今日猎鹰的突然造访,让他明白,或许下一个暗夜就等在街边。

趁现在还有时间,趁一切还来得及,他要将过去没讲完的话,没做过的事,通通补上。

暖色灯烛火苗,在墨同尘手中银剪咬合下,更加明亮起来。而白玉盏中酒,满了空、空又满。墨同尘噙着稍稍灼口的酒温,也细细品味着曾被破隼深深埋藏心底的酸涩、委屈、惊恐、失望,还有困惑。

坐在他面前的,是与自己携手余生的阿尘,也是当年那个怕黑的小破隼。

有些憾事,此生永远无法弥补。比如此时的墨同尘,他多想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崖洞,将眼前这明亮的烛火,递给那个在湿冷洞石间摔得鼻青脸肿、却又忍痛不敢哭的男孩。

那麽小一个孩子,原本是在长辈怀中撒娇胡闹的年纪,他不仅无一人疼爱,还要在那个扭曲的霸主手底下,瞧人脸色、任人欺淩。

这一晚,墨同尘跟随破隼的视角往回看,视线他哭了又哭止不住地流,流了又流。他永远无法去到那个黑暗崖洞,去安慰当年那个弱小无助的男孩。

但他将长大后的男孩,紧紧抱在了怀里。

第 7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