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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珩侧眼看着墨同尘,手上还是将果子接过去。往日这类吃食他自然是瞧不上,今日许是饿了,竟然觉得分外香甜。庄珩几口吃完又喝了点水,整个人似乎找到了魂魄,渐渐平静下来。

看来,方才是饿的。

“你们是将我送去京城对不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真有你们的!”庄珩靠在车厢上,翘起二郎腿,伸手问墨同尘又要了一块糕点,继续讲下去。

“眼下是激战正酣,任何一枚棋子都会让双方对峙局面失衡。而我,本世子可以很好牵制住我父亲庄侯爷。侯府这没棋子呢,虽无实权,但在宗亲中还是有些风量,两边都想争一争。此前柳老头几次来府上找我父亲,这些我都是知道的。不过我父亲选择了彦王。攸王虽然只有干瞅着的份,不过若控制住了我,至少我父亲那边便收到辖制。攸王自是会派人寻我。”

庄珩自顾自讲着这明眼人都知道的时局。墨同尘不仅听着,时不时还点头应和一下,想说就说吧,总比听这位爷耍小性子要好。

“就像你说的,不仅攸王的人会找我。彦王一党为了抓牢我父亲,自然也会着人找我。满世界的人以为我要麽缩在淇州,要麽天涯海角藏起来时,我竟然敢跑到他们眼皮子地下,跑到刀剑最密集的权力交战中心。棋走险招,这应该是所有人想不到的。”

见墨同尘笑而不语,看来自己猜对了,庄珩竟得意起来,笑道:“所以我敢打赌,我们现在就是去京城!”他又看了眼墨同尘身旁的食盒,“就赌一块荷花酥!”

墨同尘跟着庄珩的视线,笑着打开食盒,将那一碟荷花酥全递给庄珩:“那世子殿下再猜猜,我们去京城的目的是什麽?”

“目的?”墨同尘如此一问,倒给庄珩弄得不自信了,他接过果品碟子,动作却明显迟疑起来,“难道不是送我去见我父亲麽?”

墨同尘笑笑:“送世子去见庄侯爷,自然只是其中一种选择。而且对我们而言,是利益最小的一种选择。”

“我们?”庄珩拈在手中的那枚荷花酥滞在半空,“我们,不是你我还有外头那位一起麽?还是说,‘我们’根本就不包括我。”

“世子说笑,我们平头百姓,哪里敢与世子殿下相提并论。”墨同尘云淡风轻地摇起了他手中的折扇。

“什麽意思?你们冒那麽大的风险将我救下来,又要千里迢迢带我去京城,难道不是为了向我父亲或彦王请赏?”

在庄珩看来,一家小小食肆能得侯府和王府嘉奖,已算上上荣耀,可庄珩看墨同尘的神情,似乎对这份荣耀,并不满足,或者说……并不在意。

墨同尘似笑非笑,正经中带着几分谐谑:“世子殿下现在可是‘可居奇货’,自然‘价高者得’!”

庄珩想拿出世子的款儿来训斥墨同尘,却又想到眼下自己处境,只盯着他,思量再三吐出一句:“你们……你们到底要做什麽!”

“我们要做什麽,等到了京城自然就明了了。”墨同尘看出对方明显开始紧张,又觉好笑,便想逗逗他。他折扇一收,指着对方捏在手中半日、眼见要碎裂的荷花酥说:“不过到京城之前,如果世子将这酥果的碎屑弄的满车都是,可是要被车外的颜公子兇兇哦。”

“你不怕我跑掉麽,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庄珩捏着荷花酥,嘴里说着威胁的话,另一只手却不自觉放在下面接着,以免碎屑掉落。

墨同尘展开折扇又摇起来,清风将额角的发丝轻轻吹起,压住他忍俊不禁马上要扬起的嘴角:“世子是聪明人。聪明人不会做傻事。世子也知道满世界都在寻你。若落在别人手中,世子能不能毫发无损到得了京城先不提,但至少没有这荷花酥吃,对麽?”

“若我一头撞死,让你人财两空!”颜端说得情切,手中力度加大荷花酥碎了一瓣,他忙下意识去接住,还往脚下看看是否散落。

墨同尘用折扇遮了下嘴角:“真的麽?外头赶车的颜公子,出发前还特意做了豆糖带着,世子不想尝尝?”

庄珩手里捏着荷花酥,脖子却梗向一旁,侧头不再看墨同尘。

“看来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我教世子一招。”墨同尘装模做式压低声音,“世子的目的简单,找到庄侯爷。我们的目标也很明确。既然我们想靠世子博取高价。世子来出这个高价,不就成了?”

“……什麽意思?”庄珩夹了墨同尘一眼,脖子仍然梗着,扬起他侯府世子爷该有的傲气。

“‘价高者得’,若别人出黄金百两来换世子,世子自己出黄金二百两,不就成了麽?”墨同尘说得诚恳,“怎麽,世子舍不得钱?还是没有钱?你想想,庄侯爷马上就要随侍新君,加爵封王指日可待,世子将来就是小王爷,怎麽能计较这一星半点的赎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