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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长重新走近,将手里的那沓纸赛道我手里,“如果您在面试结束后身体机能没有受到不可逆损伤,个人财産没有缺失,您没有权利以任何原因起诉我们,包括非法监禁,限制人身自由权,诈骗等等,换句话说,”所长踱步到我身后,“您参加这次面试,是完全自愿的。”

我颤抖着手指翻动着合同,上面的条例里确实写着“完全自愿”四个字。“我不理解,如果我同意了参加这次面试,我又怎麽会因为这些原因去起诉你们呢?”

所长笑了一声,“哈哈,您现在觉得您是自愿的,但一会儿从毒气房间里出来可能就不会这麽说了。为了确保您不会反悔,才需要您签这个合同。”

我还是有些不安,“你们为什麽觉得我会反悔?”

“因为在您进入到毒气房间之前,我们会短期内清除您的部分记忆。”

“等等,什麽?”我手里的合同差点掉到地上,“哪一部分记忆?”

“当然是从您见到袁梓副所长开始,一直到现在。”季礼说。

“可是为什麽?”我又后退了一步,“清除我的那一部分记忆对面试有什麽意义吗?”

“相当重要。”所长说,“这是控制变量的关键步骤,如果您事先就知道一切,您会把它当成一场面试,而不是真正生死攸关的时刻,您的表现也会因此出现很大偏差。”

“嗯……那你们在清除我的记忆的时候,会不会对我的大脑造成什麽……你知道的,不可逆损伤。”

“几乎没有任何伤害,曾博士,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杨雨欣终于喝完了手里的咖啡,对我说,“如果您想听大致原理的话,可以来看看这台脑部仪器。”

我跟着杨雨欣来到房间中心的纯白色仪器面前,看着这个如同献祭台一样的东西。“您可能有所了解,记忆的本质是神经元之间的相互链接,而这种链接是依靠神经递质完成的,您刚刚可能也听到了,”杨雨欣朝所长偏了偏头,“我们发现不同先后顺序连接起来的神经元,它们之间的神经递质是不同的,呈现出一定规律的变化。

不同人的大脑所呈现的规律性变化也是不同的,为了构建您脑内部的神经递质变化规律模型,我们需要对您的大脑进行一个针对化学物质的扫描。”

“我明白了。”我说,“然后你们会使用特异的抑制性药物,就像你们刚刚彙报的那样,特异性抑制某一段时间内连接起的神经元,使其无法保持链接,这样这段关系就缺失了,人也就无法唤起这段记忆。”

“您还是很聪明的。”杨雨欣笑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其实脑部神经元的工作原理和计算机有点像,我才会有大致的感觉。不过我还是有一个问题。”

“我们如何使用这种抑制性药物,对吗?”

“没错,以及它是否真的是可逆的。”

“您猜猜?”杨雨欣笑着问,见我一脸茫然,她用手抵着自己的太阳穴,说,“其实,这是您的大脑自己释放的。很惊讶吧?这是我们大脑的一种保护机制,有时随着年龄的增长,或者处于巨大的压力下,又或者这段记忆过于负面,以至于你迫切地想要忘掉它,大脑就会释放这种物质来抑制这一段记忆,来避免大脑因无法承受载荷而带来的损伤。”

“你可能听过这种说法:记忆是会欺骗你的。”刘嘉在一旁补充道。

“没错。而我们做的,只不过是用特定频率的电磁波激活大脑特定部位,给它一个刺激让它释放这种物质而已。至于可逆性,不同于自然状态下释放的抑制物,外界刺激下释放的抑制物在结合受体一段时间后会自我瓦解,而这期间神经递质短期内会一直在突触间隙里存在不会被回收,药物分解后神经元之间又可以建立联系,记忆就这样恢複了。”

“也就是说,等面试结束,我依然会记得我签合同的事。”我沉思着。

“是这样的。怎麽样,是不是跃跃欲试了?”所长凑了过来。

“我在这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你们在脑科学取得了这麽大的突破。”

“诶呀,我们的研究成果总是选择性地对外界公布的。”所长说。

我转头看着她,目光里含着疑虑。

你为什麽不选择对外公布?你有什麽企图?

“所以曾博士,您的意思是?”袁梓在一旁提醒,示意我现在是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我深深地吸入一口气。老实说,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从第一次见到袁梓副所长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bh研究所远不止它看上去的这麽简单,总觉得这里面蕴含着很複杂的东西,甚至是……危险。这没来由的恐惧感令我心里打退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