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晚膳,福桦来撤下餐具。
陈听宋问道:“二哥,你们明日几时动身去土地庙?”陈落禛思索片刻,“卯时,你要是能醒,便来我房中,我带你一块儿去。”陈听宋笑道:“多谢二哥,二哥对我真好!”陈落禛笑笑,“那我便先走了,你早些歇息。”陈听宋猛地点点头,洗漱后让侍女帮着褪下外衫,乖乖躺上床,“二哥也早些睡。”陈落禛等他闭上眼睛后吹熄蜡烛,推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福桦问道:“殿下明日真的要带三殿下去,会不会累着他?”陈落禛揉揉眉心,侧颜在月光下显得分外清俊,“阿隽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我今晚上不答应他,他明日也是要偷偷溜去的,还不如带在身边看着。何况,郡守府今天大概是知道阿隽来了,难道我要留他一人明日独自与那老狐貍斡旋吗?”
福桦犹豫道:“说到郡守府,我们来这儿赈灾许久了,除了第一日见了兰铸一面,后来便一直没见过他。不过,三殿下一直喜欢晚起,要是明日他起不来怎麽办?”陈落禛难得沉默片刻,“明早你留在这儿,阿隽醒了再带他来。”
福桦不禁抱怨道:“您身份贵重,要不是郡守府靠不住,您也不用那麽早亲自去土地庙看着。”陈落禛沉下面色,喝道:“慎言!”福桦不情不愿地跪下请罪,嘀咕道:“奴才也是为了殿下好,历朝历代哪有太子殿下亲临赈灾的。”
陈落禛冷冷瞪他,“闭嘴,见识短浅的东西。这话孤不想再听到第二遍,你好自为之。”福桦哭求道:“殿下恕罪,奴才一时鬼迷了心窍才口出狂言”陈落禛头更痛了,“算了,这次就罚你三月俸银。再有下次,绝不姑息!”福桦立时转悲为泣,跪下磕头谢恩。陈落禛没理他,径自进屋洗漱后睡下。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陈落禛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转身掀起窗帘,眯缝着眼睛往房门处一看,声音粗哑地问道:“福桦,是谁来了?”一片静谧,房内除他外没有第二人。
片刻后,福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三殿下,莫敲了,您让殿下多睡会儿吧。”陈听宋反驳道:“再睡就来不及啦,二哥快醒!”陈落禛起身披了件外袍,放声道:“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陈听宋便拎着灯笼推门走到房内。陈落禛被光线刺地眯起眼,“阿隽,你且坐坐,我很快便好。”陈听宋也不客气,走到书桌旁坐下,看他洗漱、束发。陈落禛系好发带,“阿隽用了什麽方法起那麽早?同二哥说道说道。”
陈听宋得意道:“其实也不是什麽方法,我上了那麽多日的学,早就不贪睡了。”其实是他昨晚骤然得知今早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去施粥,兴奋地一夜未睡罢了,不过为免唠叨,这并不能同陈落禛讲。等他换好衣服,两人简单用了饭便动身往土地庙赶去。
因着陈听宋不便劳累,陈落禛不知从哪儿寻来一把轮椅。陈听宋瞧见那东西便热得慌,还隐隐想吐,但又不能贸然拒绝哥哥的好意,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上去,“二哥,骆大人今日不与我们一道吗?”陈落禛撑开椅背上插着的油纸伞,“骆大人今日有事出城去了,不过这把轮椅是他给你準备的。”陈听宋新奇地看着伞面投射下来的阴影,赞叹道:“骆大人有心了,等他回来我要好好谢谢他。”
陈落禛递给他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昨天太晚了就没让人煎药,快喝了好去土地庙。”陈听宋接过瓷碗,小脸皱成一团,软声打着商量,“这东西一看就好苦,二哥,能不能少喝点。”陈落禛推着他往前走,“你快喝,好得快才有机会天天跟我来土地庙。”陈听宋皱眉一口气灌完,吐吐舌头,“好苦二哥你不是说要父皇派人来待我回京吗?我怎麽天天和你去。”陈落禛答道:“方太医说你还要休养些时日,不便奔波。我就同父皇说,让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回京。”陈听宋把碗交给福桦,欢呼道:“谢谢二哥!”
陈落禛添道:“我知晓你不愿被关在宫内,但是我要同你约法三章。第一,伤好前不準私自出去玩;第二,每日按时喝药,不準讨价还价,不準撒娇耍赖。做不到的话,我便去购个软榻来擡你回宫去。”陈听宋想了想那个场面,立时答应下来,“可以。二哥,我们快点走吧,免得误了时间,叫大家饿着肚子等。”
陈落禛点点头,推着他向土地庙走去。几人打着灯笼,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陈听宋蓦地开口问道:“二哥,前几天街上这时候也是这般空蕩蕩的吗?”福桦心下发憷,“三殿下,奴才胆子小,您莫要吓我。”陈落禛思索道:“前几天确实人多些。阿隽,你瞧,天快亮了。”陈听宋闻声向前方远眺,半轮圆日正自青山后升起,在山峰与灰天交际之处潇洒地晕染开一片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