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张大式走后,陈听宋怕她询问,忙不叠道:“母妃,我先去找阿衡哥哥。”林昭原本挺直的腰背弯了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年迈了不少,“去吧。”
陈听宋舒了口气,走到偏殿门口,清清嗓子,示意自己来了。
林承元正坐在榻上拿帕子擦着剑,听见声音后擡头看去,笑道:“是阿隽啊,好些日子不见了,姑姑说你前几天一直在江南,快进来同我说道说道。”陈听宋坐到他身旁,疑惑道:“说什麽?”
林承元从床畔站起,比划了两招剑式,“那当然是你如何痛打贼人,以及如何帮太子殿下查明真相的。对了,还有江南的风景,我没见过,你也说说吧。”陈听宋略去关于那个邪祟阵法的事,绘声绘色地叙述了他这一路的见闻。
林承元面上露出向往的神色,“若有一日我能去江南亲眼看那迷蒙烟雨便好了。可惜,除京城外,我便只到过有‘八百里飞沙’的边关。”陈听宋出于礼貌问道:“边关又是何种模样?”说到这个,林承元便来了兴致,喋喋不休道:“我五岁时随我爹去的,其他的忘却了,但是粗硬硌牙的粟麦杂粮饼、大群马匹跑过时带起来的漫天黄沙和敌袭时点燃的滚滚狼烟我倒是印象深刻。等我及冠,便到玉门关去,披坚执锐、封狼居胥。”
他的眼眸中带着憧憬,浑身散发出淡黄色的光。
陈听宋有些诧异,“你你不留在京城陪我吗?”按照惯例,伴读会在及冠后成为亲王的左膀右臂。
换作别人可能有周转的余地,可他没有,将门之子决计没有缩居在京城的道理。林承元斩钉截铁地说道:“属于塞北的雄鹰不可能会成为家禽,我在边关一样可以帮你。你也一定想建立一番自己的事业吧?”
陈听宋仰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住头部,闷闷地说道:“我不知道。”林承元掀开被子,拉起他,“天色不早了,你快去洗漱、沐浴,然后回你自己房间睡去,明日还需早起。”陈听宋苦着脸起身,跑去飞快地沐浴、洗漱。
许久,林承元看着爬到自己床上的穿着寝衣的某人,问道:“你怎麽在这?”陈听宋想和他多待一会儿,闻言迅速钻进被窝,扯谎道:“母妃答应了,我和你一起睡。”林承元看着他不自觉向右下角瞥去的眼神,忽然没了拆穿他的心思,吹灭蜡烛后替他掖了掖被角,“睡吧。”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陈听宋便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叫自己,“长岁,几时了?”福乐答道:“长岁公公还在养伤,这阵子由奴才和欢荷照顾您。寅时五刻了,您快起来。”还有三刻便到卯时,陈听宋“唰”地跳起来,看着空蕩蕩的身侧,“阿衡哥哥呢?”福乐给他换上绛色锦袍,“林公子一早便练剑去了,这会儿大约在等着您一起用早膳呢。”
人家早起练武,而他却耽于安睡,陈听宋面上微红,吩咐道:“那你日后也早点叫我,我要晨读。”福乐想了想,“晨读怕是不行,会扰了各宫娘娘清梦,您要不换点别的。”陈听宋说道:“我不晨读便是。反正你先喊我起来,其他的到时候再说。”福乐没办法,点了点头。
陈听宋洗漱、穿戴好后走到桌前和林承元一块儿用完早膳,皱眉喝了药,抄起食盒和课业往福乐手里一塞,急哄哄地就要往文英阁跑去。林承元拉住他,从福乐手中接过披风给他系上,“更深露重的,你穿的单薄,小心着凉。”
陈听宋顾不上道谢,牵着他的手便往文英阁赶。
经过苍梧宫时,他的余光瞥见内侍们交头接耳的不知说些什麽,碍于时间没有上去问询,只是暗自纳闷。
大礼
陈听宋自福乐手中接过食盒,左右张望后问道:“今日怎麽不见二哥?往日他下了早朝就会来的。”福乐不答。林承元猜测道:“许是事务缠身,你先用饭,晚些问问太傅,他肯定知道。”陈听宋内心充满不安,草草吃完盘中的清蒸鲈鱼,喝了药后跑到崇文亭,找到许云晦。
陈听宋等他吃完,行了学生礼后问道:“太傅,今日怎麽不见二皇兄?”许云晦像是知道他会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太子殿下做错了事,陛下让他闭门思过,还不知道要闭门到几时呢,最近估计都不会来文英阁了。”
做错了事?他们才刚回京,能做错什麽事。陈听宋微怔,行礼道:“事发突然,我先去同章先生告个假,再去向父皇求求情。”许云晦捋捋山羊胡,说道:“不必,我已向他说过了,殿下放心去吧。”,此话一出,陈听宋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但他不能坐视不理,毕竟陈落禛待他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