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承元有些措手不及,“阿隽,你这”陈听宋眨巴着水润的凤眼,讨好地看着他,“我实在吃不完这些,但长岁好意,我也不可随意辜负。母妃说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该多吃点。”林承元按着惯常的量给他夹好菜,“这些总是必要的。”
吃完后他又盯着某人喝了药,在皱眉喊苦前塞了颗蜜饯给他。陈听宋看四下无外人,干脆嚼着蜜饯斜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看着长岁收拾。
半晌,院内传来了太监尖细的吆喝声。二人走出去,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陈望熙淡淡的笑声传来,“免礼。阿衡,你瞧,是谁来了?”
林承元蓦地擡头,看见了自己的父亲站在他身后,眼眸亮了一瞬,“父亲,您回来了。”林晖点点头,“我述职回京,和陛下一起来看看你们。”说着,他上前抱起陈听宋,拿胡茬蹭他的脸,“许久不见了,小阿隽可有想过舅父?”陈听宋软嫩的脸颊被蹭得有些发红,“不只是我,母妃和阿衡哥哥也很想您!”林晖笑笑,问道:“昭儿近日可好?”陈听宋答道:“母妃身体康健。”
陈望熙适时开口道:“阿隽,你们今日学了些什麽?”林晖一愣,放下陈听宋,“阿隽今日学了什麽,同我们讲讲。”陈听宋将今日新教的《论语》初篇完整地讲了讲,又呈上了练习的字帖。陈望熙翻看了手中的字帖,问道:“只有这些吗?朕记得章爱卿说你们今日教了算术的。”
陈听宋见瞒不过去,老实将章九义讲的内容複述了一遍。不料陈望熙擡手制止他,“照本宣科没有意义,朕想了些题,你们两个写写看。”
进屋坐下后,陈听宋接过杨之方递来的宣纸,迅速扫了一眼,难度不大,只是过程有些繁琐。片刻后,两人将填满的纸张交了上去。陈望熙没有立即翻看,而是让杨之方将纸张收好,对一旁的许云晦、章九义说道:“朕打算来年在太学和各地官学展开西洋算学的教习,二位爱卿这段时日教习下来觉得如何?”
许云晦想了想,说道:“西洋算学所传达的思想会颠覆我们的固有认知,太学生和官学生恐怕会接受得很困难。臣以为可以先在童子学教习。”章九义问道:“陛下怎麽会想到将这西洋人的东西推行出去呢?”陈望熙解释道:“本来朕也没想到,是诺敏那丫头。她说西洋人会了但我们不会的话,我们就会落后于人家。不过许爱卿说的有道理,先从童子学开始确实比较稳妥。这几月还要劳烦二位和翰林院衆人编纂相关书目。”
又是诺敏,陈听宋挑眉,他说怎麽回京后修习的课程变化如此之大,“父皇,那我们接下来还要学这个吗?”陈望熙打开一副卷轴,“不止是算学,这是《四境堪舆图》,我会另外找人来教你们。”
许云晦仔细看着那张图纸,感慨道:“没想到宁乐郡主虽生于大漠,却有这般见识。”陈望熙眼眸微动,下意识为她辩解,“西洋人途经大漠来到中原,她知晓一些并不奇怪。”知晓一些?陈听宋看着他,眼前的父皇愈发令他感到陌生。
陈望熙看向章九义,说道:“时间不早了,继续授课吧。”章九义回道:“殿下身体尚未痊愈,故而这几日暂停骑射,教授棋画。”陈望熙沉吟片刻,说道:“阿隽不久后要入朝习政,往后便教他策论吧。”章九义诧然,“可殿下才初学《论语》,策论对他而言太过难懂。”
陈望熙瞥了眼林晖,意味不明地笑道:“阿隽入文英阁时间虽晚,但该学的这些四书五经,想必昭儿早就教过了。”章九义理解地点点头,“是臣当时没有询问清楚。殿下除了四书五经,可还有学过其他?”衆目睽睽之下,陈听宋不好再隐瞒,硬着头皮答道:“还有我朝律法和各朝史书、载于史册的名家诗选与文章,各地方志也看了一些。”
章九义按捺住激动之心,问道:“殿下几岁开蒙?”陈听宋答道:“似是三岁。”
陈落禛虽被软禁,但太子之位尚在,日后必然继承大统,陈非琉长于武艺,大略是要在沙场效力。陈听宋或许会是个閑王,那就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花在文墨之事上。章九义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若陈听宋能在文坛上占据一席之地,也不算他这个做老师的埋没人才。
想到这里,他快步走到厢房拿来书册,兴致极高地开始讲授,讲授过程中还时不时和陈听宋讨论一番。片刻后,陈望熙带着衆人回去议政。陈听宋看着滔滔不绝的章九义,忽然明白了林昭不让他坦白的原因。
窗外日影移动,时间飞逝,转眼便到了申时末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