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心里高兴,后半夜都睡不着。他阿妈累了,睡得倒挺好。他心里思绪翻飞,一会儿想到那件云纱新衣,一会儿想到影影绰绰的灯会,阿妈睡得香香的,乌发漆黑光亮,一起一伏,就枕在他身边。

他想要搂着阿妈,又怕搂得太紧,把林苗吵醒了。青年又想摸摸他,至少碰一碰阿妈的头发。

他这麽小心翼翼地动弹,生怕把阿妈弄醒了。林苗睡得很熟,过了会儿苗灵也累了,在高兴中渐渐沉入了梦乡。

梦中,他见到了另外的一番景象。

他梦见自己满手都是血。那血滴滴答答,顺着青年的手心往下流。

那不是他的血。他怀里抱着一具已经辨别不出人形的身体,一截手臂从他膝侧垂了下来,手腕上还套着一只刻花的银制小镯。

阿妈的身体好轻。青年恍惚想。他抱过林苗很多次,每一次都甸甸的,又软又香。他抱起来毫不费力,那重量正好压在他的心头,他恨不得抱着阿妈一辈子。

但现在,他阿妈好轻,好轻好轻。

林苗喜银,臂上总要戴只银钏。那只钏现在戴不住了,直往下滑,青年轻轻摁住它,给阿妈再重新戴上去。

那手腕伤口深可见骨,白骨森森,皮肉翻了出来,经脉皆断。

阿妈没有动静。太疼了,所以阿妈睡着了。

等到苗灵骤然醒来的时候,林苗还好端端地睡在他旁边。林苗睡得很好,脸红扑扑的,发掉在颈子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