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外,摆着一座大香炉。那鬼母年幼时,还会趴在香炉足下,看长短红香焚烧。
慧空当时负责清理香炉,那小鬼母便依偎鼎下,浑身雪白;余灰落在他小小的肩头,簌簌坠地。
树荫下,他长大了一些,身量苗条,已经十八九岁了。慧空翻过一页经书,翻页间擡眼望他。
鬼母正在树下小憩。每日晨诵晚课,他有时候听,听久了就会摇头晃脑,好像已经学会了。慧空给灯添油,鬼母或者坐在树梢枝头,或者隐没在黑夜中。
他幼时每晚在大殿中打扫,那时候小鬼母会借着夜色爬进大殿来,擡头看殿中的金身佛像,然后侧身睡在蒲团上。
他往往靠左爬过门槛,好像已经习惯从那边进来。佛像肃穆,他在蒲团上一起一伏,身体软软的,已经睡熟了。慧空拄着扫帚,扫地时地面上传来‘沙沙’的响。
现在他也扫着庭院的落叶。入秋了,树叶黄了。鬼母坐在枝头的时间越来越多,佛经声阵阵传来,慧空擡头。
日夜过去,他或冥想静坐,或俯首悟经。鬼母始终坐在枝上,长长的辫子垂泻下来,乌黑如流水。
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我佛原为度世而来,世人却只能自度。前后红尘种种,物是人非,我当如何?一念一瞬,一生一死,自此相隔万里。
凡悟者,悟于迷。凡迷者,迷于悟。他悟了,却有人陷于迷。
有一日鬼母消失了。他走时,如来时一样悄然无声,枝头轻颤,院中传来阵阵春日鸟鸣。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