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阳的手在颤抖,转眸望向已经闪过的画面,骤然看向撇开脸的叶安静,以及注视画面的叶珂。
这两兄妹竟然串通好做出这种事。若是迪科尔看到刚才的画面,日记本上的内容,必然会采取行动。星空战舰遗物管理所那边怕是瞒不住了。
至于迪科尔会不会看到这场辩证会……北安阳的答案是肯定的。因为叶珂是唯一活着从神源出来的人,是迪科尔如鲠在喉的证人。
罗虹赶紧提醒他:“北博士,轮到你讲话了。”
北安阳握紧拳,急促的呼吸证明他的紧张,但不是为发表讲话,而是为某人接下来的安危。
他当着社服领导人,科研所衆多成员,乃至旁听席的星盟人,以及身在暗处的政要、军队势力,深吸口气:“蓝星是我们人类的起源。我们人类第一个共産概念起源于古罗马,贵族和平民的矛盾要求社会公平分配资源。历经数千年,才有真正伟大的共和。我们星盟就是共和的传承。但是,高速的发展给蓝星带来不可磨灭的创伤。”
叶安静将现在的蓝星铺展在所有人的眼前:大片干涸荒芜的黄沙土地,废弃的银色星钢城市在地表星罗棋布,包括弃用的机械天空城……在这一片荒凉中,云地的绿色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是那麽得生机盎然、璀璨如绿珠。
“现在,星盟找到新的生命星球。但是,蓝星,这颗曾经蔚蓝如宝石的星球被遗忘在宇宙的边角,而上面依然有鲜活的生命。它们、它们……”北安阳调动视频,播放如今云地生态区内茍延残喘的动植物们,“如同我们的祖先征战星空,一样在竭尽全力的活下去。”
社服的工作人员举手:“北博士,你说得再天花乱坠,但是你是社科的人,理应知道蓝星的磁场衰弱到已经吸不住大气。天气防护罩的高额维护费是一笔巨大的开资,蓝星在宇宙中的坐标位置也注定不适合继续成为现在的星盟中心。当初,星盟决定搬离蓝星也是经过数年的计划、审核、决议,才通过这项难以抉择的方案。
现在的蓝星在宇宙中的下场一定是废弃。”
社服的另一位成员说:“你们提出的蓝星生态拯救或改造计划非常好。但是,以星盟现有的资源改造蓝星,不如将动植物迁出蓝星。说实话,其实将它们迁出蓝星都是在浪费资源,因为社科院已经将物种基因存档、留种处理,而蓝星上现在的动植物……呵,我只能遗憾地说:生灭有序是自然常理。作为科研者,北博士以及诸位应该懂这个道理。”
另有人说:“我很好奇北博士为什麽一定要参与这项拯救计划。证明狼、自然与人类的和谐,甚至将它们比作现代星际的医疗诊断仪,不觉得荒谬吗?人类至今立在宇宙峰顶,就是从来不将眼光落在过去,而是永远在向前。其次,”
他将目光落在一旁沉色的叶珂身上,“虽然,狼与心理治疗方案的结合是古法,证明叶珂先生的辨知能力、甚至无障碍沟通等情况与常人无异……但是,叶珂先生,我可以向你提一个问题吗?”
罗虹、叶安静等人急了。
叶珂暗吸口气,镇定地颔首说:“请问。”
社服的人目光瞬间变利,冷声说:“据我所知,叶珂先生是退役的星空战士,现在还在领取退役人员的社会福利。而你会得心理疾病应该与战役有关。
那麽,当你看到身边的人牺牲,余下你一人独活时你将怎麽应对?”
北安阳蹙眉,这个问题太击中要害了。若是一个不慎,叶珂控制不住就会当场发作。
叶珂两侧的手紧张地垂放,不让手握成拳。脸上的肌肉试图绷起,被他强忍着控制着松弛。
他在所有人盯视的眼神下绽开僵硬的笑脸,脑海里是雅兰锋锐的牙齿切碎光白世界的回放,绵朵躲避天气防护罩波动时突然窜进怀里的温热。
“活下来是我的幸运,逝去的英烈……必将永垂不朽,我会将他们永远的铭记在心。我为他们荣耀,为自己活着……感到悲哀与庆幸,哀伤自己不能和同伴永远在一起战斗,庆幸自己可以代他们领略星际和平的风采。
抱歉。”他有感而发,转身揭去眼角的泪意。
这样恰如其分的感情表达正好符合社服衡量正常人的标準,而叶珂本身就是退役人员,提起旧友会有这样的情绪,属于人之常情。
北安阳趁大家哀默的时间温声说:“我的导师达尔博士为对抗盗猎者而死。他死于偷猎者的光子枪,临死前紧紧地护着一头小狼。这头小狼极其幸运地活下来,而我们也非常幸运地成为它的朋友。为感恩,它将我们带入狼的家族,建立人和自然新的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