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漫天大的地摊,蒲钰从头逛到尾,提着太阳似的灿烂笑容、满街跑动、擓着小篮子、卖小香花的姑娘,一共有五个,他都认了个遍。
她们的小香花蒲钰也买了个遍,别在衣服口袋上,招蜂引蝶,蝴蝶都认了个遍,蜜蜂都躲了个遍,所有在场的珠串首饰,每一颗滑的、沙的、色彩不一的珠子,他也摸了个遍,就是没盘到趁手对眼的。
要是说,这一翡翠市场属实是没什麽“好东西”可以让他解囊,那还说得过去一点儿,可偏偏不是。
蒲钰的脑瓜子,被他进翡翠市场第一眼看到的,那块平平无奇的毛料,塞满了。
他竟然,毫无理智地,想要花钱,把那块如果是“老手”研究都懒得拿起来研究的破石头,买回家,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能买下来。
蒲钰感觉自己疯了。
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静下心来,和老爷子学得那些“鑒宝技巧”,在这一刻,什麽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了一句话:“想要,想买,快去。”
这心路历程,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保不準从病床上飞起一只不鏽钢水杯,砸到他脑袋开瓢。
蒲钰开始仔细分析,自己这个“欲望”来的终极的原因是什麽。
他设想自己确实很“想买这块石头”,这麽想的时候,脑袋里浮现出来的,并不是这块石头买回去后,会切出很大的一块、没有任何杂质的绿芯儿,就像买了一块皮薄到几乎没有的西瓜。
蒲钰的脑子里一遍遍浮现的,却是这块石头被买回去后,会被立刻切掉并舍弃的“粗粝外壳”。
这些掺杂着各种杂质的“粗粝外壳”,层次不齐,摸起来像狗牙一样喇手,生满了各种不同品质的、大小不一的砾石碎片,好像是衣不蔽体的跛脚乞丐觍着一张老脸、满大街地乞布条、然后拿回家精心制作,企图给自己家新添的幼儿赶一件好兆头的“百家衣”,却毫无风雅地缝制成了一块其貌不扬的“狗屎皮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