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沙发是陪坐的信号,余笙很自然地坐下,开始头脑风暴聊天话题。
余笙不爱热闹,与他关系近的朋友遍布世界,比起和朋友聚餐、逛街、看电影余笙宁愿去博物馆画廊坐一下午,坐到日落恰好透出粉色,走在街道上,耳边响起下班归家的奏鸣曲,在谷歌地图上只有几十条评论的小咖啡店点一杯燕麦拿铁,少冰,再漫步回住处,画上一整晚的画,到天明。总之聊天是他的弱项,但仅限于和熟悉的人。他用过交友软件,和陌生人搭讪的套路他游刃有余。加上,余笙就职前受过训练(“容器”和客人沟通像画画是门艺术),他学到的花样比艺术史丰富。
“先生,今晚怎麽就您自己?”
他勾出标準的笑,给自己倒上一杯莫斯卡托,度数低,容易保持清醒。
男人微微侧着头,像在斜视他,也可能是不经意的姿势。男人又一拍座位,手掌落下的区域几乎贴着男人的大腿。
余笙顿时有点怕。
大多数情况下,包间里至少两个人,没人会单独包下泳池大的包间。人一多,会産生一种平衡,像即将被斩首示衆的囚徒有半路逃跑的机会——因为变数多。而当牢门转开,形单影只的杀手举起手枪,囚徒死前甚至没完全意识到死神降临。
余笙挪过去,没贴上,那小段距离延伸成蠢蠢欲动的可能。
“先生,今晚怎麽——”
男人擡起手,拂过余笙的发梢,像蜜蜂轻吻花蕊,接着扣住余笙的下巴,蜜蜂采取花蜜。余笙和男人鼻尖对鼻尖,他如乱颤的花,不禁狂眨眼睛,又垂下。
“看着我。”
男人终于开口。
余笙立刻服从。男人拥有人鱼般的嗓音,听者追随到海洋里的深渊。
于是,余笙看着男人。
这次余笙敢肯定,男人也在看他。男人的墨镜很深,余笙仍看不清男人的眼睛。而被观察的失守感,余笙这半年来深有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