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在了槐花盛开的季节,决心带走了所有明媚与疼痛,和一个叫钟望星的男孩。
自此,四季皆为苦夏,槐花永不凋零。
豔阳天下,徒留男孩一人叩首,长跪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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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招娣的尸体在通山渠下游被打捞上岸,葬礼办了三天。
这三天里,钟望星把自己关在房间,没下过一次楼。赵慧莲对外说,他是受了吓,又发起了烧,身体条件不允许才闭门不出。
这都是实话,也不完全。
楼下哀乐聒噪不停,楼上钟望星的房间门窗紧闭,捂着双耳窝缩在床角,也还是听得见前来哀悼的人们不合时宜的欢声笑语。
参加过父亲的葬礼后钟望星就知道,对于死亡,他们不是故意吵闹,只是不悲伤。
这些声音和哀乐时常会侵入他的噩梦,像是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梦里,钟招娣反複被渠水淹没,四周环绕着很多看不清脸的人们夹杂家长里短的谈笑声,只有他,沿岸一路追着水中呼救的姐姐。
永远追不上,永远无尽头。
就连头顶的云天也是诡谲怪异的橘红。
困得久了,就魇住了,回回被赵慧莲唤醒身上都是大汗涔涔,衣服能拧得出水,旋即就烧得更严重了。
钟招娣出殡时,钟望星昏昏沉沉地走出过房门。
他没能去送,只站在楼上,看着那比父亲小上许多的棺材被擡出,夹在长队中,闹哄哄地走远。
错了吧,躺在那里面的……应该是他吧。
一股酸水从胃里反上来,他扶着护墙蹲下,吐到再无可吐了,也就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