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养不熟 一只怀野 2821 字 1个月前

叶阮吃痛,肩膀内缩了下,呈打开的姿态后撑着桌面,“我不明白,您要朝远有什么用?”

雁商的手抽出来,帮他拉好衣摆,好整以暇的从一旁抽屉中抽出一袋密封文件。

“我要的不是朝远,是高家那块地。”他站起身,换成俯视的姿态看着叶阮,犹如在透过他看向谁,“他之所以不走,是不甘,也是不敢。高家的地皮还在他手里,是万不得已的筹码。”

叶阮接过密封文件夹,里边装的是什么一目了然,他短暂沉思,“您要我以清偿债务为交换条件,换他手里这块地。”

但那毕竟是高家的祖业,如果轻易拱手出售,恐怕高丰达往后都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如果他不答应呢?”叶阮踌躇着问。

“他会答应的。”雁商淡淡道,把一旁的抵押合同并压在叶阮手里的密封文件夹上,“你也算是追讨方呢。”

雁商费心要得到的地皮,按现如今市价估算大抵不如从前,算来算去也是一笔赔本买卖。叶阮的红指甲摩挲着那张纸,复又松开。

“这不像是您的风格。”半晌,他评价道。

听罢,雁商很松快地笑了笑,“你期待听到我什么指示?逼他让出地皮之后把他扔给那群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的讨债方?”

叶阮仰视着他,不言语,眉眼是探究的。

雁商抬手,粗粝的拇指在他细嫩的脸颊刮了刮,“你自然不记得了,二十年前你母亲就在那栋大楼里工作。”叶阮抿起唇。

他真的不记得,脑海中闪过一系列堪称惊悚的片段,在片刻犹如断线的珠子一般,噼啪散落在地。久远的记忆,在应激反应下已然被大脑强行抹杀。

“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她的地方。”雁商的眉头轻皱,很快分开,他注视着叶阮的神态,流露出一种艺术家欣赏满意作品时的成就感,“你长得越来越像她了。”

这算得上是一种夸奖吗?

叶阮在瞬间想到了这个讽刺的念头,他做不出什么像样的回应,但他很清楚雁商希望看到他怎样的表现。

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避开雁商的目光垂下了头,以逃避的姿态,这当然不是雁商所期望看到的反应,却很像他所“影射”的人会呈现的情态。

因此雁商没有动怒,这种羞怯反倒激起他某种兴趣,让他抬起手,强硬地扳起叶阮的脸。

几秒钟的时间,他从叶阮脸上看到了自己渴望看到的眼神,那是一种他从未在故人身上撷取到的温和与包容。

他满意地松开手,继而帮叶阮把散落的发丝别至耳后,“把那块地拿回来,直接划到你名下,它属于你。”

属于我吗?叶阮松开唇角。

又听雁商忽然记起什么,嘱咐道:“这件事忙完,选一辆车送到别院去,最近委屈那小子了。”

“好。”叶阮记下。

他从桌上滑下来,要抽身时那缕长发还在雁商的手中,随着双臂分开的距离垂直拉长,这使他的身体僵硬起来,掩埋在平静外表下的心脏紧张地跳动着。

“刚才的表情不错。”雁商显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指尖把玩了两下才松开,拿起一本合同浏览着,随口命令道:“半小时后去那儿等我。”

秋与冬之间的界限并不明显,夜逐渐来得早。

走廊尽头的灯很暗,总是呈现出一种无法战胜黑暗的病态。

€€€€的声响从楼梯转角响起,叶阮拖着疲惫的身躯,竟也体会出这灯光的慷慨,仿佛为他披上最后一层足以称为“人”的体面外衣。

爪子刨门的声响随着他的脚步声愈演愈烈,辛巴在门打开的瞬间扑出来,尾巴热情又谨慎地晃着,小声哼咛着撞进叶阮怀里。

脖颈上的掐痕被辛巴的胡须蹭得发痛,叶阮躲了躲,索性借力跪坐在地上依偎着它。

嗓音发不出来,他干脆用气音说,在这样的夜里有种温柔的质感,“让你等久了。”

辛巴湿漉漉的鼻头拱了他两下,算作回答。

叶阮唇角弯起来,发红的眼皮半阖着,把额头贴在辛巴油黑的背上,盯着它头顶悄然长出的白色短毛发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