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身上都佩戴着定位器,一旦停止行动,立马会有人察觉到异常。二楼的小型动乱平息不了太久,暗夜里踩着鼓点的脚步声越发紧凑、纷沓而至。
“这楼梯也太高了,我翻下去都成问题。”雁放探了个头,目光从上到下扫视一遍,给出发愁的回答。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叶阮说。
等敌人都被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引到二楼,等暂歇的舞群回到舞厅中央,等一楼埋伏的人手就位。
从这个视角,雁放紧紧盯着乐队的总指挥,看到那位自己人虚空打了个手势,奏乐声轰然涌现,音符跳跃,一楼传来无数惊喜惊诧声,居然是一支踢踏舞!
很快,那些上流社会的人士嬉笑着围起了圈,红舞裙“舞娘”站在圈里,裙摆收放自如,像一朵颤巍巍、甩着露珠的鲜花。就是现在!
雁放拉起叶阮,两只生了冷汗的手密不可分地黏在一起。往来呼啸的风里能听到二楼搜寻的声音,一、二、三,被击中的重物倒地发出沉闷的“咚”声。
雁放拉着叶阮溜边踩下数十层阶梯,跑到楼梯正中央,迎面撞上一名手持托盘,伪装成侍应生的杀手。€€€€糟了!
掀翻的托盘冲着雁放的面门袭来,精致的杯子和香槟洒了一地,那杀手一改神色,上三白的眼神里散发着渗人的冷血。雁放小臂肌肉奋起,牵着身后的叶阮将他往身侧一送,再抬起头,那杀手的手已然摸上了后腰,就要掀开笨重的燕尾服摆!
“小心!”叶阮惊呼出声。
普通人到底不是职业杀手,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才能适应刀尖舔血的狠戾。雁放的枪法在近战根本吃不到好处,情急之下,他抬腿猛踹向那人!
杀手已经摸出了枪,他下意识抬手遮挡腹部,却不料那股实打实的劲风根本没想踹开他的枪,竟直接扑向他的左肩。杀手来不及格挡,半个身体失衡,下一秒,雁放乘胜追击,拳头冲着他的面门致命一击,他踉跄两步,半只脚掌踩空楼梯。
就在这一刻内,杀手面露凶相,扳动手里的扳机。
“砰!”
近距离的子弹擦过雁放的发梢,火药将空气燎开一团火焰,携带着硝烟的气息掠过叶阮的左耳,径直射灭了墙壁上一盏壁灯。
玻璃哗啦下落,击碎的声音在音乐掩盖下几不可闻。那杀手可见壮烈地滚下台阶,被一楼埋伏的友军收了人头,悄无声息地拖了下去。
雁放心提到嗓子眼,他浑身都在哆嗦着,稍一稳定心神,嘴唇袭来开裂一般的疼。
叶阮……对了,叶阮呢?
雁放呼吸紊乱着一偏头,正对上角落里叶阮茫然的目光。
碎玻璃在他周身撒了一地,有些晶莹的碎渣落在他发丝上,折射出残忍的光,他的脖颈、锁骨,也许还有腿和脚踝,露出来的皮肤都被玻璃碴割出细微的伤口,像无数条红线若隐若现。
可他似乎失去了行动意识,迷茫且无助地跌坐在那里。
雁放吓了一跳,双膝跪倒在地,慌忙替他拍干净玻璃碴,用温暖柔软的掌心去捧他的脸:“叶阮……叶阮!你还好吗?伤到哪了吗?”
他话音未落,就见叶阮好似打了一个激灵醒盹过来,拼命用手扯着自己左耳的耳垂,一下、一下,那耳垂被他拉扯到变形,那条横亘着的截断伤疤甚是明显!
他的眼眶仿佛一层透明无神的玻璃罩子,关着一个经受了巨大痛苦在竭力求救的人。半晌,他才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抬手把雁放往外推了一把。
那一把力气不小!
雁放毫无防备之下差点被他掀翻,他一个踉跄拽住叶阮的手腕,翻滚之前只来得及用臂膀紧紧环抱着他。
两具躯体在失去重力的巨震中,像两分钟前那位不幸滚下楼梯的仁兄一样,结结实实地缠索着滚到了一楼。
“嘶€€€€”
雁放只觉肩颈臀腿都不是自己的了,他心里留了个神,每一次颠簸都用手臂、手肘尽量护住叶阮。一旦躺平,立刻睁开眼查看了他全身上下,还好除了玻璃割出来的、暂时只看到一些细微的擦伤。
相比较叶阮,他就没那么好运了。
羊毛毡的地毯既华丽又高昂,坏处就是容易藏污纳垢,刚才被子弹击碎的玻璃散了一地,滚落过程中有一块尖利的在雁放手背腕骨割出一道血淋淋的长条。
伤口不深,但是看着够吓人。血是热烫的,带着他的体温,从指尖滴到叶阮手背上。
雁放察觉到之后立刻把受伤的手往背后一藏,随便抹了几下,欲从他身上爬起来:“没事儿啊,别怕,你看我们这不到一楼了,离革命胜利就差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