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还黏着桃子的汁水,汪霁凑到水池边去洗手:“去了趟菜地,就晚了。”
符苏也凑过来洗,汪霁打好肥皂在手上搓出泡沫,符苏手心贴着他的,分去一半。
“给你懒的。”汪霁眨了眨眼。
汪叔进厨房里端菜,看见了,道:“肥皂家里多的是,不用省,多打点。”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在同一个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手上的泡沫,同时抬手想要去关水龙头的时候指尖相触,汪霁先一步收回手。
“给你关。”
“这么宝贵的机会居然让给我,真是受宠若惊。”
汪霁低头笑,甩干水珠,他转身往厨房里走,符苏关上水龙头,汪姨对他说:“小符,你那天帮我们拍的照片,拍得真好。”
来汪姨家吃过几次饭,符苏现在听方言已经能听出大致的意思。
照片被郑重地挂到客厅里,汪姨带着符苏去看,汪霁迈进厨房问汪奕扬:“做什么呢这么香,大老远就闻见了。”
汪奕扬在百忙之中掀起锅盖,汪霁凑过去看一眼,汪奕扬说晚上要喝酒,还真就弄了一锅下酒的小龙虾。
“后厨一大早去市场挑了最新鲜的买的,又洗又刷一个小时,弄得干干净净,我从厨房顺走的时候被他们那个骂啊,一点老板的尊严都没有。”
小龙虾,爆炒花甲,汪奕扬另外清炒了空心菜和丝瓜,又拿皮蛋和黄瓜拌了凉菜,再加上他从酒楼里带回来的一只盐水鸭,满满当当摆了一大桌。
天色微暗,不大的一方小院里,有人拉亮了檐下的灯。
汪奕扬给汪霁和他爸都拿了冰啤酒,符苏不喝酒,和汪姨一起喝米汤。
凉风,啤酒,小龙虾……汪霁咽下一只麻辣鲜香的肥美虾肉,其他什么都不再想了,只觉得汪奕扬今天回来的真是时候。
往年夏天他也会找一个不加班的夜晚给自己点一份小龙虾外卖,可往往手里剥着虾,眼睛里看着球,脑子里却还想着明天的报告,后天的出差……吃虾都吃的不爽快。现在他坐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轻松又愉悦,面前的风景是他喜欢的,同桌吃饭的人是他喜欢的,连饭菜的口味也都是他喜欢的,很舒服。
汪叔和汪姨上了年纪不太能吃重口味的东西,尝了几只小龙虾,就着蔬菜和鸭肉吃完一碗饭后就拿着蒲扇进屋里看电视去了,留下他们三个人在院子里扒虾吐壳。
汪奕扬摘了剥虾的手套,拿啤酒瓶碰了碰符苏面前装着米汤的碗:“兄弟,照片的事谢了。”
他本身性格就自来熟,之前是找不到机会和符苏相处,现在通过汪霁间接打了交道,心里觉得符苏这人虽然冷但很大气,已然把他当作半个兄弟。
“小事。”符苏说。
汪奕扬摇头,喝下半瓶啤酒:“不算小事,要不是有你,我根本想不到这上面来,那么多年了也没想过带我爸妈去拍张照片。”他自认孝顺,但到底不够贴心。
符苏没说话,也端起碗喝了口米汤。
汪奕扬又问他:“你是干这行的吗?我把照片送去照相馆,照相馆那小姑娘以为是我拍的,差点当场和我来个学术交流,问我设备镜头什么的,我一句没听懂,给小姑娘弄得还挺失望。”
符苏低头夹个花甲,空的,他把壳放到一旁,说:“不是,之前拍过两年,拍着玩玩的。”
汪奕扬点头,也没多问,又说:“前几天符昊去我酒楼吃饭还向我问你来着,问你在这待得怎么样,我说挺好的。”
“是挺好。”符苏又夹一个花甲,还是空的。
汪霁在一旁剥虾,闻言看向他:“你和符昊没微信吗,他怎么不直接问你?”
符苏认真想了想:“还真没有,但好像有电话。”但两个人从来也没打过,符苏的手机比起汪霁的更像个摆设,连各种娱乐软件的系统消息都没有,平时除了父母和医生,也就汪霁会给他发几条。
这话汪奕扬也问过符昊,当时符昊和人吃过饭在前台结账,堂兄弟长得都会有点像,符昊五官没符苏那么突出但也算是个帅哥,就是体制内长年喝酒应酬,离三十还差点就已经有啤酒肚了。
你怎么不自己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啊?好歹是哥俩儿。汪奕扬心里觉得符昊不靠谱,当初符苏刚回来,符昊话里话外说他这堂哥有点问题,惹得汪奕扬把人往心理问题那想,结果符苏是生病了耳朵不好,汪奕扬知道之后还愧疚了一阵。
符昊当时拿着颗前台盘子里放着的薄荷糖咬得咯嘣响,闻言说可别了,自己和他这堂哥从小到大没见过几次面,真打起电话问候反而别扭。
符昊心里对自己这位远隔重洋而来的堂哥内心很复杂,受他爸妈影响,小心翼翼的,自我感觉也有点合不来。
当初符苏他爸符朗去了加拿大,想着家里父母全靠弟弟一家照顾,人很少回来,但钱没少打,从符昊刚出生一直到前两年他结婚有孩子,符朗的钱就没断过,金额巨大到符昊他爸妈后来看到转账信息都不好意思,家里两个老人独立得很,直到去世之前都一点没让他们操心,这些年还反过来帮衬了他们不少,这钱拿着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