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苏打开他卧室对面的那一扇房门:“睡这间行吗?我去拿床品。”
汪霁脑袋懵着,嘴上搭话却自然:“就这一间了,不行还能睡哪儿,我总不能拿着东西观光一圈又跑回去。”
二楼就三间卧室,一间符苏睡着,一间小点的改成了健身房,也就剩面前这一间了。
符苏扶着门把手笑了笑:“不行我把我的那间让给你,你不是喜欢那面窗户吗?我睡哪儿都行,不怎么认床。”
汪霁说:“我也不认。”
符苏看一眼他怀里抱着的枕头:“撒谎。”
并不严肃的语气,带着点笑连尾音都是轻松的,微微扬起来的,汪霁被他说了也没觉得不好意思。
他确实不认床,带枕头纯属因为刚才发懵,符苏让他把睡前要用的东西都带上,他带了衣服和手机,弯腰从衣柜里拿内裤的时候和靠在卧室门边的符苏对上了视线。
符苏其实没仔细看他,只是站在那里等,他自己莫名其妙尴尬起来,感觉怀里很空,好像少了点东西,顺手就从床上拿了枕头抱上了。
有些情绪就是那么一瞬间,过去了就没了,他自己过后想琢磨也琢磨不出什么了,就比如他现在也不懂自己那会儿为什么会觉得尴尬。
这间房一直没有人住,床也就一直没有铺,符苏从自己卧室的柜子里翻出一套床品,两个人一起抻抻抖抖地铺上了。
二楼只有一间卫生间,一楼的太久没用过,也没放洗漱用品,铺完床,符苏问汪霁:“你先洗我先洗?”
大夏天的,傍晚在汪奕扬家院子里没有空调和风扇的吃了顿小龙虾,两个人都出了点汗,汪霁身上还额外带着很浓的六神花露水的味道。
“你先吧,”他把自己带来的枕头放到床上,枕巾被他抱出两道褶,他弯腰去抚平,“我身上还有药膏呢,等会儿再洗,等药膏吸收吸收。”
符苏于是转身去自己卧室里拿换洗衣物。
他走出房间后,汪霁直起腰,看着面前不太熟悉的房间摆设,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其实刚才在他家符苏把话说出来时,他第一反应是想拒绝的,他一向不习惯也不喜欢在别人家睡觉,但拒绝的话没说出口,人已经到这了。
来符苏家来过很多次,但也只是在客厅或者餐厅活动,第一次进来客卧,他有点陌生,也有点不自在,特别是在符苏离开客卧后,唯一的那点熟悉感也没有了。
经历使然,汪霁对这种陌生和不自在有着天然的抗拒,他站在床边犹豫两秒,抬腿也走出房间。
符苏正在衣柜前拿衣服,看见他问:“怎么了?”
汪霁倚在门框边,和符苏刚才这么倚在他卧室门边一样,说:“参观。”
符苏从柜子里拿一条干净浴巾出来,点点头,很大方:“观吧,我去洗澡就不给你介绍了,你慢慢观。”
他手里拿着睡衣和浴巾出来,经过门边的时候汪霁往门框上贴了贴,给他让出一点空间。
他就是没事情做有点想聊聊天,符苏要去洗澡,他也不好意思真一个人待在他卧室里,于是说:“一眼就能看明白的地方,哪用得着慢慢观,你去洗吧,我自己溜达。”
他话没说错,符苏的卧室确实很简单,诺大的房间里,床、床头柜、衣柜、床边放着的一盏落地的灯,就这几样东西,其他就没了。
皮革床头是黑的,床品也是黑的,连床头柜上倒扣着的一本看了一半的书的封皮都是黑的,没有别的颜色,除了木地板外大概就符苏自己是白的。
卫生间和两间卧室都挨着,符苏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汪霁转身想去客厅,符苏突然在他身后笑了一下。
汪霁回头,符苏看着他说:“你是不是不自在啊?”
“没有,”汪霁下意识说,说完他和符苏对视半晌,突然笑了,靠着门框微微低头,“突然留宿,不习惯哪。”
他尾音放得很轻。
和符苏眉眼生得有点冷,细看还有点凌厉不一样,汪霁给人第一眼就是柔和的,五官,脸型,性格,哪怕是对话时的的语气和神态,都是柔的,软的,不是那种让人觉得好欺负的软,是让人如沐春风的软。
之前他手底下带着的一个小姑娘有一次交报告的时候开玩笑和他说,说Alan,你简直是语气词之神,偶尔话尾不经意带着的一声能让人听了心脏都颤一下,跟被猫尾巴尖挠过一样。
汪霁当时专注给她改报告没怎么听懂,但没听懂也不妨碍他不好意思,低头扶扶眼镜,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被这么夸有点羞耻,心里想小姑娘不愧是追星的,夸上司也能和对着爱豆输出彩虹屁一样那么肉麻。
此刻他话音落,符苏握着门把手的手松了一下,把手弹回发出清脆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