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他下午来医院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
如今天黑了,闪光灯咔咔拍着,人头攒动,不像医院门口,快成签售现场了似的。
病房的电视机上放着裴最然和裴最呈带着林姨站在医院门口哭泣的直播,网上都不用看,一定在说裴长忌不近人情。
父亲病重,甚至不许其他儿女进来看一眼。
过了一会,裴海征醒了。
只是说不了话,眼珠中满是浑浊的疲惫,血丝布满双眼,麻醉只过了一些,这人脑袋估计还是不够清醒。
裴长忌按下了床边的铃,医生护士进来给裴海征检查身体,确定手术成功,只需要认真恢复就好。
连宋带着纪枫进来。
纪枫看见黎因,问他:“要不让你家小宝先出去?”
裴长忌:“没事。”
纪枫耸了耸肩,拿起文件夹正式宣读股份买卖合同:“即日起,L国三套房产归裴海征所有,在国内一切不动产均属长行集团名下,全部回收,每月发放养老金额20万元,遗产死后由长子裴长忌继承……”
裴海征和裴长忌在国外的股票做对家,输的底朝天。
如今要彻底撤出长行集团,交出所有不动产,裴长忌才愿意帮他填窟窿。
他手中还有几个其他公司的股东年底分红也要全部交出来,不然裴长忌随时可以起诉他挪用长行集团公款私购不动产。
为了钱,害了原配。
奔波贪财一辈子,最后落了个一无所有。
裴海征麻醉刚过,思想缓慢,可还是将眼珠瞪的格外大,死死的盯着裴长忌。
形如枯槁的手想要抬起来指他也没有半分力气。
呼吸面罩的雾气加剧,朦胧,挡住他垂死边缘的骂。
医院门口的一家三口不是真的关心裴海征,只是怕裴海征签了这份文件,变得身无分文,等他百年以后没有遗产可以继承罢了。
裴海征浑浊的眼珠里,情绪递进,听着纪枫读着合同,他那刚刚支架好的心脏仍旧跳的剧烈,却没有半点力气再冲着裴长忌大骂。
只能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裴长忌站在病床边,垂眸看着老男人的这张脸,一瞬间情绪也是复杂,可转瞬即逝。
“父亲,签吧。”裴长忌沉声,又道:“忘了,既然不方便签字,按手印也一样。”
裴海征血压直飙,呼吸剧烈,在寂静的病房中是那样清晰,又格外可怜。
人一辈子不可能永远顺遂,年轻时就烂了的心肠,等到年迈那时自然腐啄全身。
他似乎用尽全力抬起手指,指向黎因的方向,瞪圆眼珠,宛若要凸出一般,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裴长忌挡住黎因的眼,轻声说:“印吧,长行早晚是我的,父亲应该好好休息了。”
这么多年,他何时朝裴海征叫过一声父亲。
连宋蹲下人,将他的指纹烙在宛若遗嘱的合同上,断绝了这份本就紧绷的父子情义。
裴海征太贪了,他想要的太多。
仅仅想要摆脱赘婿的名号,不爱妻子,更不爱儿子,把优秀的裴长忌当成他作赘婿的耻辱钉,争到最后,也只不过是病床上无能为力的小老头而已。
裴长忌的容貌和他没有半分相似,只有那六亲不认的冷心意外契合。
采集好指纹后,纪枫作为公证人要带着其他手下去缴收裴家不动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