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说是南方的品种,极易开花,先时在街上瞧见叶黄枯焉儿我原还不信。”

萧元宝偏头看向祁北南:“叶黄枯焉儿的,那你作何还带了回来?”

“瞧着是个老妪摆的摊子,便花了几个铜子儿买了一株,想着带回来反正给你拾腾。”

萧元宝眼睛微弯。

“我哪里收拾得来什嚒花草,不过也是唤人取了水给养着,它倒是会长。”

“你说不会,我们搬来这园子时后院儿里只几座生些狗尾草的假山和一汪臭水,如今水清花红,哪里是不会的样子?”

“祁大人一贯会夸人。”

萧元宝望着青葱的夏色,与祁北南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

虽是已相伴近十年,他想,这般午后,这样的日子,当真是一辈子也过不够的。

京中不少官眷都笑话他不通诗书,大字不识,是个愚人。

可恍然间,他好似明悟了书页上长厢厮守这四个字沉甸的美好祝愿。

他嘴角含笑的想着,他应当也并非那些人口中那般愚钝的,想明白了,胸口郁着的一层厚厚的霾倏尔间就散开了。

只是不知怎的,身体却有些虚浮,不知是不是困意上涌,觉得困倦的好生厉害。

若他能早想得通透,少思少想,许也不会让本孱弱的身子走上今天这步。

“过两日我再买些旁的花草回来吧,把这园子添的更满些,彼时咱们一道乘凉也舒适。”

“只是选什么好?”

“茉莉?或是玉兰?要不然还是茉莉吧,清香又能驱蚊。”

祁北南依旧徐徐说着,像个喋喋不休的老夫子。

半晌,他见萧元宝也没答自己的话,不由得垂眸看向凉椅。

“小宝。”

祁北南小心翼翼的唤了声。

凉椅上的人轻阂着眸子,两扇睫毛在眼睑上落下了片阴影。

他神态轻和,像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安静的让人察觉不到一丝生气。

代为应答祁北南话的,只有园子里沙沙的风声。

祁北南手中的扇子骤然坠地。

他心知肚明,今日种种皆已是回光返照,可当事实真摆到了眼前,却还是失了神智。

噩梦终究成了现实。

祁北南屈跪在地,脸埋在凉椅间安然躺着的萧元宝的胸口,他后脊颤动,嘴间喃喃哀求。

“小宝……

不要走,不要走……你走了我再没有家了……”

日色依然明丽,竹影婆娑起舞。

那一年,那个午后,年仅二十余的萧元宝,化作一缕夏日里抚过鬓角的风,飘走了。

……

噼里啪啦扎炮竹的声响穿过弄堂,越过白墙青瓦,落在了屋室之人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