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出此次买纱的账簿,同祁北南一观。
挽月纱甚么价格祁北南心里有数,当初他初见这纱绸觉得好看,也想买一匹与萧元宝捎去,可彼时料子已经在京都风靡,价格飞涨到了十余贯钱。
他手头紧,又还要遣人送东西到岭县,路费更是了不得,便只好作罢。
如今两贯钱一匹,属实是价贱。
城中那些料子中上等,款式老旧的丝绸尚且要三四贯钱的价格,挽月纱料子虽不说上等,但新颖,这般价格买下,自然是很合适的。
不过祁北南也算得来账,挽月纱之所以能低价拿到,一则是尚未大肆在市场上流通,价格还不曾涨起来。
纱绸人还未把生意做稳,遇见明家这般大商队,能一回盘空他的积货,足可见实力雄厚。
两厢必然不会只做这一回生意,定拟了契约,往后还会拿买货物。
为此才谈了个十分低廉的价格下来。
大树底下好乘凉,祁北南就是料到了这些,才站在明家这颗大树下乘到了凉。
“我与明老爷也是老相熟了,你生意的品性我是信得过的。”
祁北南扫了两眼账簿,作似意思了一下,实则他一目十行已经看了个清楚,道:“若是信不过,也不会将这桩不错的生意与明老爷做。”
他将账簿合上递还与明达:“明老爷,你说是不是?”
明达朗笑:“祁郎君所言不差,承蒙瞧得起鄙人。”
言罢,明达抬手,跟着的人单独抱来了个红漆描金的匣子。
他将匣子递于祁北南,道:“郎君说交情,我也厚着面皮再央一回交情。这桩生意还可长远的做,只是好不好做,还得请郎君行个方便。”
“货好,迟早是要兴起。只不过遍地布行都有挽月纱,时日长短上,大有不同。”
祁北南微微一笑,明达的意思他明白。
如今得了好货,明达是生意人,看得出这东西能得利,他当然想着得更多的利。
挽月纱在并州尚且不曾兴起,外地的丝绸商得知这般好货,到拿了货回地方上售卖,其间会有不短的一个时间。
明达想尽可能的延长这个时间,一家独自经营这桩买卖。
只要旁的商户不晓得拿货地,他不仅能在邻县售挽月纱,且还能去州府上售,以及邻府地江州。
州府上达官显贵比地方上云集,越是昂贵市面稀少的东西,反倒是越好售出去。
祁北南打开了明达奉上的匣子,内里是红绸铺底的四根金条。
一根当是十两重的规制,便等同于百两银,四根金条有四百贯钱之数。
他未言,把匣子放在了茶案上。
明达见状,摸不透祁北南是个甚么心意,道:“我知若非两家交情,祁郎君定也不会选择与明家合作这桩好买卖。”
“我诚心想守住这桩生意的路,若郎君嫌这点不够诚意,你只管开价。届时岭县上只你我两家做挽月纱的买卖,岂非美哉。”
祁北南对明达的利诱十分清醒,并不心动。
若说往后就两家做挽月纱的买卖,属实是长远盈利之相。
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家里底子薄,绸缎是要投大钱的买卖。
既是做丝绸,未必就只卖挽月纱一样,全然不卖旁的丝绸了?
倘若是自家的手艺人制造的挽月纱,那还能琢磨一番独只卖这一样料子。
实际便是,他们只是路途迢迢前去拿货的,其间有太多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