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澈还要再说,垂在身侧的手被霍明绪拉了一下。
“没事,不严重。”霍明绪就着这个牵手的姿势站起身,向医生道了谢,带着乔澈走了。
从诊室出来,输液室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声,乔澈头一次觉得这哭声如此吵闹,心情不顺地站在原地:“我们打车回安州,让陆医生帮你找个信得过的医生看看。”
他的脸色在医院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很苍白,手指幅度很小地发抖,从刚刚就一直没说话,在警察局的时候除了出示身份证之外一直都默不作声地坐在霍明绪身边。
本以为他是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看着他执拗又煞有其事的模样霍明绪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今晚的反常其实是在担心自己的伤。
这个认知让霍明绪心情大好,笑着低声哄道:“一点小伤,真没事,就别折腾了。”
乔澈不为所动,霍明绪低头看他:“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回去我直接去找陆成川。”
这么晚了确实不应该再折腾,霍明绪的袖子卷起来露出那条血痕,乔澈的眉头皱的很紧,低头盯了一会儿,没再坚持,陪霍明绪打了针,又给伤口消了毒,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凌晨了。
“要不找个旅馆吧,”想到刚刚沙发上霍明绪放的那床被子,乔澈于心不忍:“镇上没什么好的酒店,只能将就一晚。”
“听你的。”霍明绪回道,这句话听起来十分暧昧,乔澈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外走。
从急诊一出来,一辆救护车就呼啸着从大门口拐了进来,霍明绪伸手拉住乔澈,把他拉到一旁,再后来一直到附近的旅馆都没再松开过他的手。
医院附近的小旅馆多,乔澈找了一家条件稍微好点的,前台已经盖着被子准备睡觉了,见有人过来开房,迷迷糊糊睁开眼,爬起来开了一间大床房,又急急忙忙躺下了。
乔澈拿着房卡找到了房间,进门还没把卡插进门口的卡槽,霍明绪紧跟着他进了门,下一秒用脚尖带上门,在一片黑暗之中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
突然陷入熟悉的怀抱,乔澈在片刻的怔楞以后立马挣扎起来,然而环着他的手臂逐渐收紧,乔澈的声音很急:“你放开我,小心胳膊上的伤。”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霍明绪的嗓音在黑暗之中显得特别哑,带着蛊惑,将乔澈硬生生定格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怀抱他曾觉得永远也不会再拥有了,霍明绪的外套还带着室外的寒气,却意外地让他觉得特别暖。
乔澈温顺得像一只乖巧的猫,霍明绪抱着他:“这么担心我?”
怀中的人没答,霍明绪的手臂逐渐往下,圈着乔澈腰身处最窄的一截:“问你呢,是不是担心我。”
乔澈偏过头,声音清冷,身体微微挣扎了一下:“没有。”
霍明绪受了伤的手臂突然一抖,倒吸了一口凉气,乔澈的心立刻提了起来,急忙把手中的房卡插进卡槽,房间里的灯一下子亮起,乔澈在霍明绪怀中一转身,正好对上他带着坏笑的眼睛。
乔澈的脸一下子红了,“啪”地一巴掌拍在霍明绪手背上,霍明绪低低笑了两声,手仍放在他的腰侧。
“乔澈,我知道我爷爷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霍明绪低头看他的眼睛。
他的道歉落在乔澈耳中让他很不舒服,皱眉打断道:“别说了。”
霍明绪这次没依着他,继续说:“这件事造成的后果永远无法弥补,我说对不起,不是替爷爷说的,是替我自己,当年没有保护你的能力,后来明明察觉到爷爷对你的态度也没想过为什么,要是能早点知道,可能很多事还有弥补的机会,至少你可以得到爷爷的一句道歉。”
他们就站在门口狭窄的过道处,位置挨得很近,霍明绪的语气很认真:“乔爷爷的离世我觉得抱歉,回安州我一定去墓前请罪。”
在老房子里看到乔爷爷的遗像,看到衣柜里老爷子所有的衣物都被折的整整齐齐按照季节分类放好,霍明绪觉得心头压抑得难受。这十年的疼痛是他带给乔澈的,是他无论后半生再付出多少都无法填补的遗憾与伤害。
在殡仪馆霍明绪转身离开的瞬间,乔澈觉得心也跟着塌了下去,他恨霍龄,可霍明绪何其无辜,以他的性格,没说一句重话已经够让乔澈意外了。
他没想到霍明绪会来找自己,这一晚也想问过很多次他为什么还愿意陪自己吃晚饭,帮他打扫家里,此时听霍明绪的话,乔澈错愕地抬头看着霍明绪,片刻后才问:“你不怪我吗?”
“我爱你。”霍明绪郑重其事地开口,又重复了一遍:“乔澈,我爱你。前一段感情我们的初衷都不纯粹,你说分开我无话可说,但我想从今天起和你开始下一段感情,开始是因为爱,往后无论发生什么都携手与共。”
他的话乔澈始料未及,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霍明绪并不急,如果说过来的路上他摸不准乔澈的意思,那么现在他已经确定了乔澈的感情。
“我…”乔澈显得有点慌乱,只发出一个单音就不知道要怎么说。
霍明绪笑道:“你爱我吗?”
怎么可能不爱,这问题的答案两人心知肚明,乔澈被霍明绪抱着,低头用食指很轻地刮了一下他手臂上的伤痕,那伤很长,被护士涂了碘伏,看上去也没那么可怖了。
乔澈觉得他心里那道横亘了十年的伤似乎也被霍明绪抚平了。